查看完整版本: 形骸 -【草莽警探】《全文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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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0 02:59 PM

第90章 狼來了(一十五)

吳錯這邊正組織查找肇事車輛買家的時候,閆儒玉卻悄悄回到了未偵破案件檔案室。

心中隻有一個疑問:牛蘇傑真的不是綁匪?

他有如此完美的不在場證明,難道真的不是他?

牛蘇傑有一句話說得很對,那就是:如果不是過命的交情,誰會為他家做這種事?

過命的交情。

可這個利益至上的年頭,哪兒還有過命的交情?

就拿牛蘇傑最後講的那個故事來說,即便王桂華救了人家孩子,是人家的救命恩人,人家就得為了幫你報仇?還把自己弄成綁架犯?太不合常理了。

再者,這個故事其實就是在暗示警方,王桂華平日裏廣結善緣,說不定她還幹過什麼不得了的大好事,就連牛蘇傑都不知道。

難道警方還要去查王桂華這輩子的好人好事?

誤導!這是誤導!

閆儒玉靠在椅背上,閉目思忖。

一條條案件信息在他的腦海中掠過。

鑰匙……

日記……

受欺負時隱忍懦弱的董明亮……

被詢問時沉著的董明亮……

4月2號晚上,被綁架的夏冰……

4月2號晚上,給醉酒的爸爸倒過一杯水的董明亮……

4月2號晚上,身在老家的牛蘇傑……
……

第二天中午,吳錯帶回了一條好消息:查到買車人了!

從二手車交易市場開始,沿著桑塔納行駛過的每一處監控追查,警方發現,這輛桑塔納在城鄉結合處的一個網吧門口停留過。

網吧的監控錄像顯示,有兩人從車上下來,進入網吧上網。

在網吧查到了兩人的身份證信息。

夏小江,17歲,13歲時輟學,一直在南方老家,無業。

12月5日從老家乘坐動車來到京北市。

李江龍,夏小江的同學,兩人先後輟學,輟學後在一起混跡,12月5日和夏小江一起來到京北市。

兩人一直居住在城鄉結合部的一處小旅館。

除了四處看二手車,談價錢,其它時候都在網吧上網。

被警方抓獲的時候,兩人正退房打算去車站買票回老家。

被抓獲的當時,從兩人身上搜出了現金共計7萬元。

“知道為什麼抓你們嗎?”

被抓的當時,吳錯就對兩人進行了突審。

夏小江抿著嘴不想說,還一個勁兒給李江龍使顏色。李江龍卻慫了,當場交代了問題。

“我們開車撞人了。”

“誰指使你們撞人的?”

“沒人指使!”

“他三叔!”

兩人回答完,尷尬地互看了一眼。

“我三叔。”夏小江不得不承認。

“你三叔是誰?”

“夏洪文。”

吳錯對一旁的刑警道:“把他們帶回去。”

又對身旁的明輝道:“咱們去請這位夏洪文。”
……

最近一周,許多人的朋友圈裏都有這麼一條求助信息。

說的是名叫夏冰的中學生被人綁架,信息中附上了夏冰的身高、長相特征,求好心人轉發和留意,看到疑似這個孩子的人,請及時聯係某手機號碼。

如線索有用,送上2萬酬謝,如直接找到夏冰,送上10萬酬謝。

審訊室,吳錯指著手機上的這條消息,對夏洪文道:“你寧願用這種方法找兒子,也不敢來跟我們警方配合?”

夏洪文低著頭,“我本來想著,等找到兒子,就來自首的。”

這樣的說辭並不新鮮。許多罪犯被抓以後,都會說我其實是想自首的,隻是還有什麼什麼事兒放心不下。

其實他們自己也很清楚,就算那件事解決了,他們依然不會自首,尤其是重刑犯。

趨利避害的人性使然,在外麵,哪怕提心吊膽,也比關在高牆內好。

吳錯沒接他的話,而是繼續問道:“為什麼殺王桂華?”

“為了保護我兒子。”

“保護你兒子?”

“張校長跟我們說,我們幾家的孩子把牛小傑給打死了,一開始我不信,張校長就給我看了一份衛生間門口的監控錄像。

我看見夏冰他們把一個小孩兒帶進了衛生間,然後,張校長來了,幾個小孩都跑出來了,校長進去看了看,也跑著出來了。

過了沒一會兒,校長把車開過來,停在了衛生間門口,然後把小孩抱上了車。

那孩子正是被夏冰他們帶進衛生間的,被校長抱出來的時候頭上都是血。

張校長說那孩子送醫院以後死了,現在家屬就是想要錢,隻有錢能擺平這事兒,我沒辦法啊,就給他錢唄,給了20萬呢。

後來我還是不放心,畢竟是條人命啊!我就又去了一趟學校,想找校長問問情況,看對方究竟是怎麼個態度。

結果,校長沒找著,倒是碰見了牛小傑的媽媽。

她來學校問校長要兒子,那個哭天抹淚啊,我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,這才知道,張校長根本沒把那個牛小傑送醫院,也根本沒有什麼賠償協商。

張校長竟然直接跟人耍賴,硬說牛小傑是放學後失蹤了,學校沒責任。

我當時嚇壞了,一條人命啊!

可是再一想,我又覺得這樣也挺好,夏冰他們打死人的事兒徹底被瞞住了,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?

那天,牛小傑他媽說要去報警,還說自己的大兒子就是警察,一定要查出小兒子的下落。

我就想著,不能讓他報警,一旦警察介入,就我們那點事兒,肯定一下子就暴露了……”

夏洪文拍著自己的額頭,聲淚俱下,也不知是後悔還是畏懼。

“警官,我當時真是瞎了心了!不應該啊!我就隻想著不能讓她報警,就不由自主地一路跟著她,摸清了她家的位置。

然後,我就給老家的侄子打了個電話,這小子鬼主意最多,同意幫我殺死那女的……”

“那女的?”吳錯皺眉道:“被你殺死的那位母親,她叫王桂華。”

不要打斷一個正在交代罪行的嫌犯,這是每個刑警都知道的基本技巧。嫌犯的情緒十分多變,一旦被打斷,有可能把本該說出來的話咽回了肚子裏。

吳錯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,可是當夏洪文用“那女的”來指代無辜死者,他終究沒能忍住。

夏洪文張了幾次嘴,卻都沒能叫出這個名字。

是害怕嗎?

或許吧。

或許還有些別的複雜情緒。

好在,這並沒有影響夏洪文繼續講述。

“後來,我們決定製造一起車禍,我大侄子和他的朋友負責買車、踩點、跟蹤、撞人,我出錢,除了買車錢,再給他們一人三萬,他們總共從我這兒拿了15萬。

其實,你們抓了我,我反倒踏實,我一人做事一人當。

警官,我兒子他還小啊,無論如何,求你們了,救救夏冰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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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0 03:12 PM

第91章 狼來了(一十六)

三樁案件破了兩樁,就剩一個綁匪尚未落網。

夏冰被綁架已經超過5天,重案一組對夏冰的營救方案產生了分歧。

一部分人認為,在聯係不上綁匪的情況下,應該聯係媒體,對牛小傑和王桂華案的偵破進行報道。讓綁匪知道,他要的真相和公平警方給他了,這樣他或許就會放了人質。

“絕對不行!”閆儒玉一身煙味,從未偵破案件檔案室下來的時候,整個人都瘦了一圈。

“凶手想要的,不止真相和公平。”

“不止?”

“他還想教訓那個帶頭欺負過自己的人,甚至是殺了他。”

“你的意思,凶手是……董明亮?”

“對。”

“他才多大啊?這……可能嗎?”

“如果有個警察在背後幫他呢?”

“……”

閆儒玉有些激動地在屋裏踱起了步。

“一開始就錯了,我們以為綁匪是牛蘇傑,而董明亮是個負責通風報信的小角色。

其實正好相反,綁匪是董明亮,而牛蘇傑在背後給了他專業的指導。

仔細想想,被綁架的夏冰不也是個未成年人嗎?

綁架一個未成年人,尤其是一個經常在深夜醉酒後獨自回家的未成年人,好像也不太難。

這也就解釋了,為什麼牛小傑和王桂華的案子發生在12月,而夏冰的綁架案發生在4月。一次近乎完美的犯罪需要時間準備。

他們的準備包括以下幾件事:

第一,對董明亮進行搏鬥訓練,讓他有能力獨自製服落單的夏冰;

第二,跟蹤和踩點,了解夏冰的生活規律,找出最恰當的綁架時機;

第三,尋找一個適合關押人質的地點,這個地方不僅要安全,還要方便董明亮隨時查看人質的情況;

第四,一旦計劃開始,牛蘇傑會在第一時間進入警方視線,成為綁架案的重點嫌疑人,所以他必須有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,為了這個不在場證明,他幹脆回老家,連本市都不呆,也是夠拚的。

為了找出真相,牛小傑的好友和哥哥結成了聯盟,這就是我對整件事的判斷。”

閆儒玉話音剛落,明輝就立即道:“可是,董明亮也有不在場證明,那天晚上,他不是給他爸倒過水嗎?”

“這個不在場證明有漏洞。

首先,夏冰是在4月2日晚上,不,確切地說,是在4月3日淩晨1點以後被綁架的,因為我們隻知道幾個孩子是在1點左右離開酒吧各自回家。

而據董明亮父親的酒友回憶,當晚他們的酒局是3點半才散的。

1點到3點半,期間有2個半小時,如果計劃周密,綁架一個人足夠了。”

吳錯沉吟片刻道:“如果真正的綁匪是董明亮……那孩子給我的感覺……有點怪,他的沉穩和成熟好像遠超過同齡孩子,他的行為還真不好預測。”

“人從稚嫩到成熟,往往是瞬間的轉變,或許,猜到牛小傑被校長處理掉的時候,董明亮就成熟了。”

吳錯沉默了一會兒,這話顯然讓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家庭變故。

“可我們還是不知道夏冰在哪兒。”明輝繼續道。

“一定就在董明亮家附近!”閆儒玉的回答十分篤定。

“立即對董明亮家附近進行秘密偵查,注意,千萬不能打草驚蛇!”

夏冰還沒找到,倒是來了一條令人憂心的消息。

小白失聯了!

自從被派去監視牛蘇傑,小白每天早中晚都會向吳錯彙報情況。

今天上午,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審訊夏洪文上,吳錯便沒注意到小白沒有及時彙報。

到了中午,對夏洪文的審訊基本結束,吳錯給小白打過去,這才發現小白已經關機。

什麼情況?

他趕忙聯絡牛蘇傑工作的片區派出所,卻被告知牛蘇傑今天一早請假了,一直沒來。

不好!

吳錯心中翻起疑雲,小白,可千萬別出事啊!

閆儒玉的心也提了起來,兩人幾乎是同時衝向了董明亮家。

上樓,敲門。

過了許久,一個睡眼朦朧頭發蓬亂的中年男人開了門。

“什麼事兒?”

中年男人一開口,差點把兩人熏暈過去,隔夜的酒氣,跟毒氣彈似的。

顯然,這位就是董明亮的父親了。

“董明亮呢?”吳錯問道。

閆儒玉已經亮出了警官證,“警察,請配合我們辦案!”

中年男人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,他的大腦像是短路了,直愣愣看著門口的兩人,過了一會兒才說:“明亮他……怎麼了?”

“他在哪兒?!”吳錯的耐心已所剩無幾。

“我不知道,他一大早就出去了……好像……可能……去同學家了?”

顯然,這位父親對兒子的去向一無所知。

“明亮怎麼了?警官,你可別嚇我……我就這麼一個兒子……”

他想追出來問,卻被隨後趕來的明輝攔了下來。

“大叔,您兒子涉嫌一起綁架案,我們正在搜尋人質,請您待在家裏,配合我們……”

閆儒玉已轉身下樓,吳錯也是一邊下樓一邊給廳裏打電話,調配更多警力,搜尋附近可能藏匿人質的地方。

走到樓門口的時候,閆儒玉焦慮地環顧四周,他突然悄悄拉了一把吳錯。

“老吳,這樣吧,你從左邊開始搜,我走右邊,咱們保持聯係。”

閆儒玉嘴上這麼說,手卻指了指通向地下室的黑黝黝的樓梯。

20年前的老式多層建築大都有一層地下室,每一戶都可以分得一小間,放些雜物,倒也方便。唯一的缺點就是底下烏漆嘛黑。

住過這種老樓的孩子都知道,小時候地下室就是男孩兒門探險的樂園。

孩子們常常被嚇得吱哇亂叫四下亂跑,卻依然對這種探險樂此不疲。

地下室,私密、隱蔽、鮮有人去,而且距離董明亮家足夠近,的確是個藏人的好地方。

閆儒玉這麼一指,吳錯立即會意,壓著腳步聲小心翼翼地先踏上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。

閆儒玉覺得不妥,又拍了拍吳錯,手上比了個拿槍的姿勢。那意思是牛小傑身上可能有槍,太危險了。

吳錯指了指手機,擺了擺手,意思是已經跟牛小傑所在的派出所確認過,他身上沒槍。

兩人下樓,或許是黑暗的原因,總覺得寒氣逼人,陰森森的。

適應了黑暗以後,發現這裏有一條不長的走廊,走廊兩側各有四扇鐵門。

八間地下室,恰好可以讓本單元的八戶人家各占一間。

地上有一些新鮮的腳印。

腳印全部通向其中一扇鐵門。

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鐵門跟前,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鐵門上有402三個字。

402,4樓2號。

正是董明亮家!

這是董明亮家的地下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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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0 03:14 PM

第92章 狼來了(一十七)

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,兩人同時深吸了幾口氣。

他們能感覺到,就在那扇門裏,同樣有人屏住了呼吸。

“董明亮,你在裏麵吧?”吳錯輕聲問道。

沒有回答。

“我知道你在裏麵,夏冰也在,我是詢問過你的那個警察,當時你們老師也在,記得嗎?咱們聊聊吧。”

閆儒玉話音剛落,屋內傳來了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。

燈亮了,橘黃的亮光從門周圍透了出來。

“是我。”

聲音穿透門板,顯得很沉悶,閆儒玉和吳錯卻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聲音的主人。

是牛蘇傑!

他也在這兒?!

吳錯趕忙道:“你別激動,咱們有話好說,夏冰跟你在一起嗎?”

“他在這兒。”

“能讓他說句話嗎?我們就是想確定人質安全。”

“他暫時說不了話,不過……”牛蘇傑似乎在斟酌著用詞,“他沒有生命危險。除了夏冰,董明亮也在這兒,還有你們派來盯我梢兒的刑警,大高個兒。”

“小白?他怎麼樣?”

“沒有生命危險。”

“董明亮呢?”

“一樣。”

牛蘇傑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,顯然,對這一刻,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
“為什麼要來這兒?”閆儒玉問道,“你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,隻要正常生活,裝裝樣子,我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

“呵,正常生活?我哪還有什麼正常生活?”

閆儒玉拍了拍吳錯,又指了指鐵門鎖孔,吳錯會意,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節鐵絲。

閆儒玉一邊說話一邊拍門製造噪音道:“不管怎麼說,你先把門開開,好嗎?你母親的案子,嫌疑人很快就會落網,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……”

在閆儒玉的掩護下,吳錯手中的鐵絲伸進了鎖孔。

老式的門鎖可以說一撬就開,窸窸窣窣一番後,鎖芯傳來輕微的啪嗒一聲。

閆儒玉一把推開了門,吳錯掏槍,一個箭步衝進了屋。

兩人配合默契,行雲流水。

屋內,夏冰、小白、董明亮、牛蘇傑分居屋子一角。

其中三人或趴或躺,都是昏迷狀態,唯獨牛蘇傑正在拚命往自己嘴裏灌著什麼。

那是一個棕色的瓶子,屋裏有一股不濃不淡的化學藥劑的味道。

不好!農藥!

吳錯一個箭步上前,拍開了牛蘇傑手中的瓶子。

可惜瓶中的藥水已所剩無幾。

瓶子在地上滾了幾圈,停下,標簽恰好衝上,標簽上,“百草枯”三個大字甚是醒目。

“我靠!趕緊催吐!”吳錯大喊。

閆儒玉一把掐住牛蘇傑的下巴,伸手就要去扣他的喉嚨。

“打120!快!就近找大夫!人必須給我救回來!”

“大夫!快找大夫!”
……

就在眾人亂成一團時,閆儒玉湊到牛蘇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,牛蘇傑突然瞪大了眼睛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死了,同樣會有人傷心死,別讓自己後悔。”

牛蘇傑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。

一小時後,牛蘇傑完成了催吐,洗胃,基本脫離了危險,還需住院觀察幾天。

小白從昏迷中醒來,這個1米9的大小夥子也掉下了眼淚,後怕得渾身發抖。

“組長,對不起,我沒完成任務。”

“我忽略了你工作經驗有限,讓你去盯梢一個有反偵察經驗的警察,我的錯。”

這是大實話,得知小白失聯,吳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,一個勁兒罵自己沒長腦子。

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夥子,萬一出事了,怎麼跟人家家人交代啊?

還好,小白隻是被牛蘇傑打中了脖子,暈了過去,並無大礙。

吳錯握著小白的手道:“你也再留院觀察一天,出院後直接回家休息,休兩天假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小白起身就要下床。

“這是命令。”

吳錯按住小白肩膀,丟下最後一句話,出了病房。

“我再也不想有任何同事出現在醫院病床上了。”吳錯道。

“你太累了,最該休假的是你,結案以後休息兩天吧。”

董明亮的情況和小白差不多,都是被牛蘇傑一擊致昏。

醒來以後他就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,似乎能從天花板上看出花兒來,無論誰問話,都是一言不發。

他的父親,那個酒鬼,一下子慌了神兒,圍在兒子的病床邊問這問那。

見兒子不答話,他又纏著明輝不放,想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。

由此見得,他還是很在意兒子的,隻是因為生活不順而選擇用酒精麻痹自己。

情況最糟的要數夏冰。

表麵上看他也是昏迷,醫生檢查時卻發現他的右側肩膀和上臂紅彤彤的一片。

最開始以為是某種疹子,畢竟地下室裏陰暗潮濕,是爬蟲聚集的地方,很可能引發皮膚過敏。

仔細檢查卻發現並不是皮膚病。

成片的紅色皮膚上有一個個小孔,有些小孔中還會滲出血水。

最後,經過放射檢查,發現夏冰的右肩和右臂內竟然有上百枚細密的鐵釘,有些釘子很深,甚至釘入了骨頭。

醫生取出兩枚釘子交給吳錯,並道:“警官,以我的經驗來看,這是現在木工普遍使用的射釘槍專用釘。

這種釘子的個頭很小,一排一排的,跟訂書針差不多一個原理,是靠氣壓把釘子釘進木板的。”

“董明亮家有射釘槍嗎?”吳錯問道。

“我馬上帶人去搜。”閆儒玉叫上兩名刑警,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董明亮家。

1小時後,當吳錯拿著閆儒玉發來的射釘槍照片,來到董明亮的病房,他終於開口交代了自己的罪行。

“我就是覺得牛小傑死得太冤了,太可惜了,而且,他是因為我才死的。

牛小傑失蹤後,他媽媽經常來學校鬧,看著怪可憐的,我想把知道的情況告訴他媽媽的時候,他媽媽卻再也不來了。

後來,他哥找到我,我才知道阿姨出車禍了。

我想,肯定是因為那段時間精神恍惚吧。

哥哥卻告訴我,車禍是早就預謀好的,有人針對阿姨。而且,車禍十有八九和牛小傑的死有牽連。

我就把牛小傑失蹤當天我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,哥哥當時的樣子……我也不知該怎麼形容……反正,看了他的樣子就知道,他肯定想報仇。

我就說,我願意幫他。

哥哥說,因為警方對綁架案特別重視,尤其是人質還活著的時候,警方會不計代價地救人。我們就決定對引發了整件事的夏冰下手,把夏冰當做一個杠杆,用他來撬動警方,讓你們認真調查牛小傑和阿姨的案子。

為了綁架夏冰,哥哥教了我許多,包括搏鬥,還有如何製服一個人,我也的確完成了計劃。但傷害夏冰的事跟哥哥沒關係,他根本不知道。

按照計劃,警方抓了殺害牛小傑和阿姨的凶手,我們就放了夏冰。

但是,一想到他從前欺負我的樣子,想到他帶人踢打我,搶我的飯錢,甚至……甚至朝我臉上撒尿,我就想讓他也嚐嚐被人欺負的滋味。

我還想……殺了他!

哥哥讓我放了夏冰,我拒絕了。

然後哥哥就趕來了,在我想對夏冰下手的時候,我被他打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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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15 AM

本帖最後由 zecsq 於 2018-1-11 10:15 AM 編輯

第93章 火海亡靈(六)

夏冰綁架案,以及由此牽扯出來的牛小傑母子被害案相繼告破。

在閆儒玉的勸說下,吳錯休了兩天假,他已經連續工作了近10天,10天裏,困了就縮在辦公室沙發上睡一會兒,有時候甚至顧不上刷牙洗臉,更別說洗澡了。

用閆儒玉的話來形容,“你丫都快長蘑菇了!”

回家洗了個澡,過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,總算把覺補回來了,第二天清晨吳錯起床的時候,閆儒玉已經買了一袋紙錢香燭等祭奠用品。

吳錯一拍腦門,“哎呦,我怎麼把上墳的事兒給忘了。”

“沒事,你爹你媽都是警察,能理解你工作忙。”閆儒玉坐在電腦前,不鹹不淡地安慰了一句。

吳錯趕緊穿衣洗漱,5分鍾後收拾停當,叼著一根油條就要出門。

“我去,你牙刷幹淨了嗎?再刷一遍去,聞聞,聞聞啊,自從你搬來,家裏就臭氣熏天,這日子還能過嗎?再這麼不修邊幅你就搬出去吧……”閆儒玉鄙視地撇了吳錯一眼。

“至於嗎?老閆,你嘴能再毒一點嗎?”

“呦,敢頂撞二房東,小心我把你趕出去!”

“得得得,我服,我重新洗漱一遍去,行了吧?”

吳錯進衛生間以後,閆儒玉對著電腦顯示器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。

通過麥克風,他對組隊團戰的幾人道:“說好了,我這可是最後一把,咱們速戰速決,趕緊推高地。”

20分鍾後,兩人出門,驅車前往北郊墓園。

車出了鬧市區,吳錯對坐在副駕駛的閆儒玉道:“我一直想問你來著,那天你究竟跟牛蘇傑說的什麼?他後來為什麼又肯配合催吐了?”

“簡單,就是提了一下他老家的姥姥姥爺,人嘛,隻要還有牽掛,就不想死了唄。”

“嘖嘖嘖,這麼簡單的辦法,我怎麼就沒想到。”

“你笨唄。”

“我去!老閆你太不厚道了!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,一大早起來就受你打擊,還不如讓我上班去呢!”

閆儒玉聳聳肩,“你頭一天認識我?”

北郊墓園。

其實就是三座綿延的小山坡,周圍種植了許多鬆柏。

閆儒玉吳錯兩人父母的墳墓在最靠裏的位置,那裏基本都是些老墳,沒有新墳的華麗精致,卻寬敞許多。

20年前喪葬用地基本沒人管,一個墳包能占十幾平米地方,不像現在,一兩平米的一塊墓地動輒十幾萬,而且墓地挨著墓地,就跟幾十年前的筒子樓似的,死不起啊!

閆儒玉和吳錯驅車進入墓園,又行駛了近20分鍾,這才找到了父母的墳墓。

兩人的父母死於同一場大火,當時的安葬工作是市廳統一安排的,所以墳墓也是緊挨著。

兩人下車,一眼就看到墓前兩束新鮮的花,頗有些疑惑。

有人來掃過墓?

會是誰呢?

兩人對視一眼,都覺得奇怪,20年來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,他們的父母早已被親戚朋友遺忘,否則兩人小時候也不至於進孤兒院。

吳錯幾大步跨到墳前,捧起花束。

“新鮮得很,應該是剛放這兒的。”

閆儒玉立馬環顧四周,可哪兒還能看得到人。

“有花店信息嗎?”

“沒有,不過有一張卡片。”

閆儒玉湊上前來,吳錯打開卡片。

老友曹耀華



僅幾個字而已。

閆儒玉打開自己父母墳前花束上的卡片,同樣是這幾個字。

“曹耀華,你知道這個人嗎?”吳錯問道。

“有印象,但是很久遠了,好像……這個名字……在哪兒見過呢?”閆儒玉閉目皺眉。

“應該是我們的父母共同的朋友,會不會也是警察?……奇怪了,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……”

吳錯在一旁小聲提醒,閆儒玉擺擺手,他趕忙收聲閉嘴。

“曹耀華……曹耀華……”

記憶的盒子打來,無數零星的畫麵自閆儒玉腦海中閃過。

有些畫麵已經十分模糊,猶如泛黃的老照片。

其中有父母生前來家中做過客的同事、朋友……這些人中,沒有叫曹耀華的。

閆儒玉擴大了對記憶的搜索範圍,無數麵孔閃過,甚至包括小時候給家裏送牛奶的年輕奶站工人,還有在胡同口賣冰棍的老大爺……曹耀華……曹耀華……這些人都不叫曹耀華……

究竟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?……

突然,記憶的角落裏,一個模模糊糊的場景引起了閆儒玉的注意。

一片墓地。

正是附近。

那是父母死後的第一年清明節,公安廳搞了一個追悼烈士的儀式,來給烈士英雄們掃墓,其中自然也包括閆儒玉和吳錯父母的墓。

閆儒玉和吳錯做為烈士家屬,也被人從孤兒院帶了過來。

冗長的追悼儀式實在是無聊至極,閆儒玉正是上躥下跳的年紀,哪兒受得了這個,於是悄悄鑽出人群,在墓園裏玩了起來。

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小男孩。

小男孩是和媽媽一起來的。媽媽立在一座墓前抹眼淚,小男孩雖然沒有哭,卻很聽話地陪在媽媽身邊。

大概是來看他爸的吧。閆儒玉這麼想著,就朝小男孩湊了過去。

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卻都不肯開口說話。

小男孩的媽媽也注意到了閆儒玉,她摸了一把眼淚問道:“這是哪家的孩子?怎麼在墓園裏玩?”

閆儒玉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父母的墳,那兒有一群穿著警服的人在悼念,亂哄哄的,給蕭索的墳地增添了一些熱鬧之感,很是怪異。”

“你是警察的小孩?”女人問道。

閆儒玉點頭。

女人惡狠狠地朝閆儒玉啐了一口,抱起自己的孩子就走。

“警察沒一個好東西!”

閆儒玉既委屈又傷心,為什麼陌生人會如此對他?為什麼要汙蔑他的父母?

他特別留意了女人悼念那座墳,那時閆儒玉還不認字,但墓碑的樣子連同碑上的字卻印在了記憶中。

如今響起,墓碑上的名字可不正是曹耀華嗎?

閆儒玉猛然睜眼,在周圍搜尋起來。

吳錯不明所以,卻也沒有多問,隻是緊跟其後。

很快,就找到了那座墓碑。

經過20年風雨侵襲,墓碑上已有了細小的龜裂,碑角也掉了一小塊,其上的字卻還能看清。

愛夫曹耀華之墓

一九五一年八月——一九九七年二月

墓碑上的字很簡單。

墓前也有一束新鮮的花,三束花的樣式、包裝一模一樣,足以見得,是同一人所贈。

“這個曹耀華……跟咱們父母認識?”吳錯問道。

“不知道。”閆儒玉搖頭,“不過,花兒肯定不是死人送的。”

“什麼意思?”

“我看,送花是假,讓咱們注意到這個曹耀華才是真的。

送花的人可能認識咱們的父母,同時與曹耀華也有某種關係。問題是,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?”

閆儒玉圍著曹耀華的墳包轉了一圈,挑起嘴角一笑,“隻能冒險試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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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18 AM

本帖最後由 zecsq 於 2018-1-11 10:18 AM 編輯

第94章 火海亡靈(七)

“試什麼?你……不是吧?……”

看著閆儒玉從不遠處撿回幾根粗細不等的樹枝,並對曹耀華的墳摩拳擦掌,吳錯大驚失色。

“老閆,你可想清楚了,這是刨人祖墳,缺大德了你!”

閆儒玉低聲道,“又不真刨,象征性挖幾下,我估計,送花的人怎麼著也得在附近看看咱們的反應,真把他逼出來當然最好,萬一人沒在,咱們再把土給填上不就得了。”

一邊說著,閆儒玉一邊掄起樹枝照著曹耀華的墳包猛刨。

吳錯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直樂,“我才發現,老閆,你丫屬土撥鼠的吧。”

閆儒玉隻管埋頭挖,看那架勢,真要把棺材挖出來才甘心。

很快,墳頭就塌了一大塊,像一個被咬去一口的饅頭,難看!

就在閆儒玉再一次揮動手中樹枝的時候,細小的破空聲自不遠處的鬆柏林傳來。

啪嗒——

一顆石子恰好打在樹枝上,震得閆儒玉虎口一痛,鬆了手。

鬆柏林裏一瘸一拐地走出一個人來,那人左手拿著兩塊石頭,時不時拋一下,以示震懾。

若是兩塊石頭出手,不說致命,打瞎一個人是易如反掌。感受過威力的閆儒玉對此毫不懷疑。

所以,閆儒玉下意識地一把拽住了想要上前的吳錯。

“朋友,又見麵了。”

“維少,又見麵了。”

維少,那個在轎子胡同救過兩人性命的怪人,除了腿瘸、身手了得,兩人對他一無所知。

上次他展示了使用九爪勾的本事,這次又是從幾十米遠的地方飛石,鬼知道這種武俠小說裏的世外高人怎麼會跟兩人扯上關係。

令兩人擔憂的是,維少始終黑著臉,顯然心情不太好,就像是……被人刨了祖墳……似的。

“最近挺好的哈。”

閆儒玉心虛地後退了兩步,吳錯則是直接蹲下,用手一捧捧地往曹耀華的墳包上添土。

閆儒玉一看維少不說話,心裏發怵,不敢再看他,也低著頭添土。

維少全程黑著臉,監工似的,直到兩人將墳包填得比原來還高出將近半米,維少這才陰陽怪調地笑了一聲。

“嘿嘿,那個,維哥……多謝你買的花兒……”

聽對方笑了,閆儒玉開始旁敲側擊地套話兒。

維少一揮手,不置可否,反而問道:“上次那個線索,有什麼進展嗎?”

“線索?……哦,錄音帶啊……”閆儒玉搖頭,“找了音頻方麵的專家,市廳偵聽組和網監組的同事也幫忙進行了音質優化,可惜,因為是老式磁帶,現代技術能用上的實在有限,聽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。”

維少翻了個白眼,“你們警察真沒用。”

閆儒玉一挑眉,“哦?聽這意思你能查出來進展?要不磁帶給你?”

“用不著,我已經聽過了。”

維少的回答令閆儒玉暗暗吃驚。“你……聽過?!”

“我問你。錄音裏是不是有雨聲,有槍聲,還有人說了一句話,他說:處理一下,兄弟,歡迎入夥,今後咱們一起發財。”

“你……怎麼會聽過……你究竟是誰?”

維少聳聳肩,“無可奉告。”

“言歸正傳,我這次來就是想給你們一條線索,”維少指了指曹耀華的墓碑,“20年前的事,與他有關。”

他看向那墓碑的時候,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,有疑惑,有憂傷,還有一些沉甸甸的說不上來的東西。

閆儒玉突然想到了多年前在墳地偶遇的那個小男孩。

這個維少……不會就是……

維少很快收回目光,瞬間調整好情緒繼續道:“既然咱們見麵了,我不妨幫人幫到底,跟你們說得仔細點,他就是錄音裏說話的人。”

兩人已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大吃一驚,閆儒玉平生頭一次覺得被人碾壓,這個維少就如同開了上帝視角,凡事總能搶先他們一步。

不僅如此,他還回頭來給予提示,炫耀一般。

閆儒玉突然有些生氣。

查自己父母的案子,卻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,太憋屈了!

“任務完成,我走了,不用送。”

維少頭也不回地走向來時的鬆柏林。

“不用白費力氣跟蹤我了,能跟上我的人還沒出生呢。”

他腦袋後跟長了眼睛似的,一句警告就讓眉目傳信的閆儒玉和吳錯老實了。

碰見這麼一位骨骼清奇的,警察也沒辦法啊。

確定維少走了,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,兩人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無奈、不可置信,以及因為刨墳、填土而弄的一臉黃土。

“燒紙去。”閆儒玉悶悶不樂地走到自己父母墳頭,掏出塑料袋裏的紙錢,點著,再點上一把香、一根煙,擺在墳頭。

吳錯也是差不多的流程,口中卻念念有詞。

“爸,媽,我來看你們了,清明節正好有案子,沒趕上來,你們別生氣……

再過三年,我的警齡就跟老爸一樣了,你們也為我高興吧?”

吳錯偷偷指了指一旁的閆儒玉,繼續道:“爸,媽,你們還記得那小子嗎?閆叔叔家的兒子,現在也長大了。

我們正在查你們的案子,當年,你們真的是執行任務……犧牲的嗎?

要是你們有什麼冤屈,就在天上保佑,讓我們早日破案,讓真相大白天下。”

吳錯念叨完了,閆儒玉那邊紙錢卻還沒燒完,吳錯湊上去道:“不跟你爸媽說兩句?”

閆儒玉瞪了吳錯一眼,“能聽見嗎?”

“紙錢都能收到,話當然也能聽見。”

閆儒玉雖然啞口無言,卻還是不肯說話,吳錯就大大方方地繼續念叨開了:“叔叔阿姨,你們在那邊盡管放心,老閆……哦,不對,小閆,小閆除了打遊戲上癮、抽煙太凶,還有,找不上女朋友,別的一切都好……”

“你瞎說什麼?!”閆儒玉出拳,被吳錯輕鬆躲過。

“我可沒瞎說!叔叔阿姨,我最老實了,你們知道的。對了,差點忘說正事,我跟小閆正查你們的案子呢,我爸媽可答應幫忙了,您兩位也不能落後啊,多幫我們跟各路神仙說說好話,讓我們順利破案,多謝多謝啊!……”

等吳錯念叨完,閆儒玉雙手捂臉,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。

“至於嗎你?”

“我就是在想,我爸媽要是知道老實孩子長成了一個2貨,會作何感想。”

兩人正準備離開北郊墓園時,卻見一個穿著墓園工作服的人一邊跑一邊衝著對講機喊:“什麼?又死人了?還是死在墳前?怎麼又一個啊?!”

出於職業習慣,吳錯上前攔住了工作人員,亮明身份並進行了詢問。

“您是警察?太好了!您快跟我去看看吧,死人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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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20 AM

第95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一)

死人的地點也在墓園,距離閆儒玉和吳錯的位置不遠,三人驅車走了大約2、3分鍾,就見一處山坡上圍了十來個人。

清明節已過,前來燒紙吊唁的人少了許多,圍觀者大都是墓園工作人員。這些人見慣了白事,並不懼怕死人,有膽大的甚至拿著樹枝去捅一捅屍體。

一看這場景,吳錯頭立馬就大了。

現場的破壞可能使警方錯過關鍵線索或證據,致使本可以破的案子變成懸案,凶手逍遙法外。

做為痕檢專業的刑警,吳錯最受不了這個。

“都住手!”吳錯下車,一邊往山坡上跑一邊大喊。

圍觀人群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欠妥,訕訕退開幾步,給吳錯讓道兒。

吳錯上前,亮出警官證,讓人群再次後退。

這時閆儒玉也趕到,幫著吳錯維持秩序。

屍體為男性,看起來年近50,麵色慘白,身上無明顯的傷痕。

屍體周圍有數根插在地裏的木棍,這些木棍支撐著屍體,使之保持跪坐的姿勢。

屍體麵朝一座墓碑,吳錯不禁想到了嶽飛墓前秦檜兩口子的跪像。

難道死者與墓碑的主人有什麼淵源?

容不得細想,吳錯先給廳裏打了電話,通知重案一組發生命案,讓大家火速趕往北郊墓園。

打完電話,吳錯衝圍觀人群道:“誰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?”

一個40多歲的黑臉大漢道:“我!我發現的。”

吳錯來到黑臉大漢跟前,敬了個禮,道:“我是市廳的刑警吳錯,有幾個問題跟您詢問一下。”

“你問。”

“您是什麼時候發現屍體的?”

黑臉大漢掏出手機看了看道:“10點22!”

“時間這麼準確?”

黑臉大叔將手機遞到吳錯眼前道:“一發現死人,我就給老楊打了個電話,讓他過來看,嘿嘿,你看通話時間,就是10點22。”

“您是這兒的工作人員吧?”吳錯指著黑臉大漢身上的工作服問道。

“是啊,我是值夜班的,負責看這一片山上的墳,10點鍾剛交完班,我正往回走,看見有個人跪著,就多看了兩眼。

這人吧,越看越不對勁兒,一動不動的,我心裏就有點發毛了。

我衝他喊了幾句,他也不答應,我就走過來看了看,人已經死了。”

“然後你就給同事打電話,叫他們來圍觀?”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,吳錯明顯是強壓怒火。

黑臉大漢也看出來了,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也不是來看,抬屍的活兒我們也幹,就是想叫兩個幫手把屍體抬走,死人跪這兒也不像話啊,萬一再把來上墳的人嚇著。

嗨,你也知道,看熱鬧嘛,一個叫一個,就來了好些人。我總不能擋著,叫這個看不叫那個看的,那多不好啊,是吧?”

吳錯幾乎氣結,這都什麼三觀?就差把死人圈起來售票展覽了。

“都散了吧!別圍著了,這兒是凶案現場,警察說了禁止圍觀,該幹什麼幹什麼去……”

與隨後趕來的墓園負責人短暫交流後,墓園負責人同意暫時封鎖現場周圍,並驅散了圍觀的工作人員。

“這都什麼人啊!”吳錯氣結。

閆儒玉卻“嗯?”了一聲,自打來到現場,他就一直在觀察屍體。

“怎麼了?”

“你看他的眼睛,眼皮上這是……502膠?”

吳錯也湊過來看,還用手在死者眼皮前方呼扇著,聞了聞味兒。

“錯不了,就是502的味兒。”

“粘住上眼皮?凶手是希望死者保持睜眼。”

死者的眼睛正對麵前的墓碑。

閆儒玉掏出手機,對著那墓碑就拍了一張照片,“先查查墓主人是誰吧,死者很可能與墓主人有糾葛,這對查找屍源有幫助。”

不久,小白和一名年輕法醫也趕來了。

這還是小白第一次在命案現場看到屍體,不免有些緊張。好在屍體情況並不糟糕,要是趕上巨人觀的腐屍,那才是對視覺、嗅覺的巨大挑戰。

吳錯拍了拍他的肩膀,以示鼓勵,他也衝吳錯點了點頭。

“明輝沒來?”

“我們怕廳裏有緊急情況,就留了一個人。”

吳錯又對年輕法醫道:“你們徐科長今天休息?”

年輕法醫道:“南城發生旅遊大把側翻事故,一下子死了6個,徐科長帶人去那個大現場忙活了,今天法醫科人手嚴重不足。”

吳錯點頭,“那等會兒我幫你抬屍體。”

吳錯開始痕檢時,小白給留在市廳的明輝發送了墓碑和死者的照片,明輝很快就回了電話。

“查到屍源了!”

“這麼快?”

小白連忙打開通話免提,讓閆儒玉和吳錯也能聽見。

“墓碑的主人李小芹,18年前被人殺害,我查到了那起案件的案宗。

當年,案發後不到一周凶手高大國就被抓了,高大國是李小芹的情人,兩人因為經濟問題起了爭執,高大國氣急之下激情殺人,這案子當年還引起了不小的社會轟動。

凶手被判了無期,在獄中表現良好,逐漸減刑,三個月前剛剛出獄。

你們發來的死者照片我比對過了,就是當年的凶手高大國。”

這一發現令身在犯罪現場的幾人都十分震驚,被關了18年,出獄剛剛3個月,就被殺了?這也太……

吳錯道:“死者跪坐墓碑前,可見凶手有為李小芹複仇的動機,從李小芹的人際關係查起。”

電話那頭明輝應道,“李小芹被害後第三年,她丈夫再婚。她有個兒子,算下來今年已經24歲了,我就從她的丈夫和兒子開始調查。”

“好,有進展隨時聯係。”

掛了電話,小白道:“我去調監控,凶手要將死者帶來,必然需要交通工具,查一查進出墓園的車輛,或許會有發現。”

“好。”

吳錯對現場進行了地毯式的痕檢,可惜草地上痕跡難以保留,加之圍觀的工作人員對現場的踩踏破壞,導致沒有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痕跡。

回去的路上吳錯始終鐵青著臉,閆儒玉勸道:“別鬱悶了,我總覺得,現場沒留下有價值的痕跡,未必是因為人為破壞,或許,凶手本就特別小心謹慎。”

“何以見得?”

“屍體沒看出明顯傷痕、血跡,說明殺人手法比較高明,或者凶手在殺人後仔細清理過屍體。死者被木棍撐著,呈跪坐姿勢,但是衣服毫不淩亂,說明固定屍體以後,凶手曾整理過死者的衣服,這些細節說明,凶手謹慎、縝密,想抓住這種人的小辮子可不容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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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23 AM

第96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二)

案子進展卻比閆儒玉的估計順利多了。

當天晚上,重要嫌疑人就落網了,令人振奮。

審訊室內,吳錯和一名年輕男子相對而坐,男子頭上打著發膠,頭發梳得一絲不亂,戴黑框眼鏡,穿著得體的牛仔褲、休閑襯衫,眼神卻是遊移閃躲的。

要用一個詞形容見到他的第一感覺,那就是斯文敗類。

“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好,那我提醒提醒你,三個月前,殺害你母親的凶手高大國刑滿釋放了。”

男子原本遊移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,滿臉的不可思議,似乎沒想到警方會提起這個。

“那又怎麼樣?”

“你不止一次跟人說過,是高大國毀了你的生活,等高大國出來了,你要弄死他,是嗎?”

“警官,抓人要講證據,我還說我要殺了你呢,你不是活得好好的?”

吳錯一笑,“我是活著,可高大國死了。”

“他死了?哈哈,死得好!”男子拍著手直樂,要不是受椅子限製,他早就蹦起來了。

樂完了,他又道:“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,他死了我確實高興,不過,我聲明,我跟他的死一點關係都沒有,你們別想冤枉我。”

“昨天下午7點到8點你在哪兒?”吳錯問道。

男子低頭沉默了一會兒,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,加重了語氣道:“我什麼都不會說的,你們也不用浪費時間審我,有本事你們就找到證據,0口供把我判了。

我可知道,現在的刑事案件都是終身責任製。沒有口供,就算你們證據充分,檢察院、法院也得掂量著來,萬一出現冤假錯案,那可是要受牽連的。”

在這之後,無論吳錯再說什麼,再問什麼,年輕男子都是一副放空神遊的樣子,愣是沒一點反應。

審訊隻好暫停。

一出審訊室,吳錯氣得直跳腳,“老賴!這他娘的就是個老賴!以為賴著不說就沒事了?大爺的!我就不信了!非得把他的犯罪證據坐實了不可!……”

恰好閆儒玉從樓上下來,看見吳錯這幅樣子,急忙做閃躲狀,對小白道:“你們組長這是……讓狗屁嘣著了?”

“噗——”小白正喝水,直接噴了出來。

吳錯白了閆儒玉一眼,“嫌疑人一個字都不吐,讓我們0口供辦案,證據又不充分,難啊!”

“都抓著嫌疑人了?”閆儒玉詫異道:“可以啊老吳,我大半天不在,你效率變這麼快了?”

“少說風涼話。”吳錯不耐煩地擺擺手。

閆儒玉聳聳肩,“說說吧,嫌疑人什麼情況,你又有些什麼證據。”

“嫌疑人李成,是李小芹的兒子,李小芹死後3年,李成的爸爸給他找了個後媽,不久,爸爸和後媽又給他生了個弟弟,李成就成了家裏多餘的人。

爸爸氣憤李成的親生母親——李小芹給自己戴綠帽子,恨屋及烏地疏遠了李成,整天在外麵忙生意。

後媽不僅不管他,有時還會拿他出氣。這樣的成長環境使得李成的青春期格外叛逆。

高中畢業後,李成在社會上混了幾年,結交了一些混混朋友,22歲的時候他爸看不下去了,就讓李成進了自家公司,給他安排了一個沒什麼實權的管理崗位。

李成每月拿著固定的薪水,卻不好好上班,整日裏遊手好閑,繼續和他的狐朋狗友瞎混。他還不止一次地酒後揚言,說高大國毀了自己的生活,等高大國出來要好好教訓他。

僅憑這些外圍走訪的信息不足以拘捕李成,決定拘捕他是因為另一條直接指向他的證據。

昨晚8點半,通往北郊墓園的路麵監控顯示,李成當時駕車開往北郊墓園方向,而屍檢確定高大國的死亡時間恰好是昨天下午7點到8點。

殺完人直接將屍體運往墓園,時間、地點都對上了,再加上報複的動機,李成有重大作案嫌疑!”

聽吳錯這麼一說,閆儒玉不禁眉頭緊鎖,“搜過李成的住處了嗎?”

“明輝正帶人搜呢,估計快有結果了。”

“北郊墓園門口的監控呢?找到李成的車了嗎?”

小白搖頭,“沒有。不過,我今天在北郊墓園實地看了一下,墓園四周是被鬆柏樹林圍起來的,並沒有圍牆,凶手完全可以穿過樹林進入墓園,而不必走有監控的大門。”

“死因確定了嗎?”

“從後背刺穿心髒,一刀斃命。凶器是一把極其纖薄的刀,刀足夠薄,所以傷口處隻有極少量的血。”

“一刀斃命?看來,凶手是個玩刀的高手,並且對人體結構有一定了解,”閆儒玉朝審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,“那個李成,身手好嗎?”

“除了泡妞兒,別的他什麼都不擅長。”

深夜,明輝帶回了對李成住所的搜索結果。

“這小子高中畢業後就從家裏搬出來了,自己租了間一室一廳,別看他人模狗樣的,住的地方可真是髒亂差!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

明輝將幾張照片擺在眾人麵前,隻見照片上的書架、置物架、桌麵上滿滿當當的都是*從古典到現代,應有盡有。

“從他家搜出來最多的東西,就是*影碟,電腦硬盤裏也是滿滿當當的*李成這個人,怎麼說呢……以往的案例中也有嫌疑人對黃色刊物特別感興趣,但遠沒到李成的程度,他這個人好像……”

“好像對黃色刊物有某種戀物癖,或者說是收藏的癖好,對嗎?”閆儒玉問道。

“對,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
閆儒玉又問:“你剛剛說他家很亂?”

“何止啊!你是沒見,碗池裏用過的碗碟堆得跟山一樣,都發黴長毛了,襪子內褲到處扔,零食碎渣一地,地麵的瓷磚直粘鞋底,還有衛生間……”

“可以了!”閆儒玉及時攔住了還想繼續描述的明輝,“老吳,凶手不是邋裏邋遢的李成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李成或許有他自己的問題,但殺死高大國的不是他。”

“就因為他邋遢?跟凶手的風格不符?風格是可以改變和偽裝的!”

閆儒玉解釋道:“我認為凶手不是他,有兩個原因。

第一,顯然這是一樁有預謀的殺人,預謀殺人中,凶手會選擇最有把握的殺人方式,本案中凶手選擇對準心髒位置一刀斃命。

可是對李成來說,這種殺人方法頗有難度。

過年期間那個殺父騙保的案子你還記得嗎?凶手想殺死父親,並嫁禍給高利貸收債人,凶手當時不就是想一刀刺穿父親的心髒嗎?結果呢?刺了3刀才得手!

所以,如果是李成用這種方法殺人,不可能這麼幹淨利索!”

“一刀斃命。不會是巧合嗎?”吳錯雖然還在嘴硬,卻還是聽進了閆儒玉的話。

“當然,一切皆有可能,不過,我說凶手不是李成,還有一個原因。

領咱們去看屍體的墓園工人,當時他衝對講機喊的話,你還記得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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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25 AM

第97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三)

吳錯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,“大概就是說死人了。”

“不,他說的是:又——死人了,還是——死在墳前。”閆儒玉頓了一下,繼續道:“為什麼要用又?還是?難道以前北郊墓園也發生過墳前跪屍的情況?可我今天查閱了相關案宗,沒有發現任何與北郊墓園相關的案子,我想再去問問那個工人。

如果以前也有此類案件發生,僅調查被害者李小芹的人際關係,就太狹隘了。”

第二天清晨,閆儒玉和無湊再次驅車趕往墓園。

路上,吳錯問道:“既然你注意到了工作人員話中的疑點,當時怎麼不問問。”

閉目養神的閆儒玉睜開眼睛,“我當時滿腦子都在想維少留下的線索,沒有注意,事後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勁兒。”

“維少留下的線索,就是那個曹耀華,你查到什麼了嗎?”

“查到了,不過,這個人背景特別複雜,以後我慢慢跟你說吧,先專注眼前的案子。”

北郊墓園。

兩人很快找到昨天那位工作人員,沒想到他卻矢口否認自己說又死人了這種話。

“警官,你肯定是聽錯了,要不然就是我隨口一說……對對對,肯定是我隨口說的,我們這兒可是墓園,哪天不死人啊?我說又死人了也沒錯,對吧?”

典型的畫蛇添足。

他不辯解還好,這麼一解釋就是越描越黑,兩人更加確信他有問題。

北郊墓園的領導也在旁附和工人的說法:“是啊,警官,我們這兒幹活兒的都是粗人,嘴上沒把門的,他們胡說的可不算數,我們墓園治安很好的,白天晚上都有人值班,以前從沒出過這種事兒……”

兩人悻悻走出了這位領導的辦公室。

閆儒玉道:“我真沒聽錯,他的原話是’又死人了,還是死在墳前’,老吳我……”

“我相信你的記憶力,問題是,他們究竟在隱瞞什麼?

要不咱們多找幾個人問問,昨天在現場圍觀的就十幾個人,興許他們中就有知道的。”

“行!”

兩人就地對墓園中的工作人員進行了走訪,走訪到第5個人的時候,更確信事有蹊蹺。

每個人都聲稱以前從未出現過類似事件,但每個人在回答時都不敢直視提問者的眼睛,他們的目光大多是閃躲的,有的全程盯著地麵。

經驗告訴兩人,他們在撒謊。

仿佛一夜之間這些人都統一了口供,究竟是誰在搗鬼?

臨近中午,兩人在墓園角落發現了一個撿垃圾的老人,老人正坐在三輪車上吃饃饃,三輪車裏是一些沒燒完的紙錢、香燭,還有枯萎的花束。

兩人對視一眼,走上前去,吳錯先開口搭話道:“老人家,一直在這兒工作?”

老人伸手抹了一把鼻涕,嘿嘿一笑,點了點頭。

看著老人用抹過鼻涕的手繼續拿著饃饃吃,兩人胃裏都有些膈應。

吳錯堅持問道:“昨天墓園裏發現了一個死人,您知道嗎?”

閆儒玉則是不動聲色地給老人遞上一張紙巾。

老人擤了擤鼻涕,又是嘿嘿一笑,“墓園子裏哪天不死人?”

吳錯掏出煙來,給老人遞上一根,點上,耐心地繼續道:“可我聽說,昨天那個人是被人害死的,屍體跪在一座墳前,可奇怪了。”

“又有跪屍了?”

老人這話一出,吳錯和閆儒玉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。

“您剛剛說……又有跪屍,……怎麼?以前也有過?”

老人眼中的精光在兩人臉上掃過,“嘿嘿,你們是警察?”

兩人對視一眼,點頭。

“你們早就該來查查了。”

嘿,問對人了!

兩人心頭一喜,趕忙做洗耳恭聽狀。

老人也不賣關子,繼續道:“加上昨天那個,已經有三個人死在墓園裏了,都是跪在別人墳前死的,墓園領導缺德啊,怕惹麻煩,就讓人直接把屍體火化,誰知道骨灰撒哪兒去了。

我跟他們說過,他們讓死鬼不得安寧,死鬼要變成厲鬼還討債的,他們不聽啊……”

老人的話令人極其震驚,按說,這裏應該是最尊重死者的地方,誰能想到正是這些為死人服務的人,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目的,做出了如此喪心病狂的事。

要不是他們碰巧撞見第三起案件,這起連環殺人案豈不是就此石沉大海不見天日?參與私自處理屍體的人,又與幫凶有何不同?

吳錯氣憤地攥緊了拳頭,閆儒玉繼續問道:“老人家,您記得前兩具屍體出現的時間嗎?”

“這就不清楚了,不過都是最近的事兒,總歸不會超過半年。”

“有沒有能證明這兩具屍體曾經出現在墓園的證據?”

“證據?人死灰散,上哪兒找證據去?”

“會不會有人拍了照片什麼的?”

“不可能,”老人十分篤信道:“在這兒工作的人都忌諱拍照,怕拍到不幹淨的東西,更不會對著死人拍照。”

這下兩人犯難了,上哪兒查這兩個死人的信息去?

“不過,我知道那兩個死人是跪在哪座墳前的……”

閆儒玉立即道:“麻煩您帶我們去看看!謝謝了!”

老人眼中精光又是一閃,“嘿嘿,可以可以……嘿嘿,沒問題啊……”

他嘴上光說,卻不動彈,目光時不時瞄一眼吳錯裝煙的口袋。

吳錯會意,立馬掏出煙來,將還剩的大半盒煙直接遞給了老人。

老人捏了捏煙盒,將煙盒塞進口袋,這才把屁股從三輪車上挪下來。

他指了指吳錯停在不遠處的車道:“坐你們的車去吧,遠著呢。”

“沒問題。”吳錯小跑著去把車開過來。

老人又對留在原地的閆儒玉道:“我的三輪車放這兒,等會兒你們得把我送回來。”

“行。”

20分鍾後,老人帶著閆儒玉和吳錯,先後指認出了兩座墳。

吳錯不放心,旁敲側擊地問道:“您怎麼確定就是這兩座墳?會不會記錯?”

老人擺手道:“後生,做人的規矩我懂,拿了你的煙,我不會騙你。這地方我呆了快三十年了,以前還是一片亂墳崗的時候我就是看墳的,這兒的一草一木我都熟得很,錯不了。”

閆儒玉則是直接給小白發去了墓碑圖片,小白很快回了電話。

“閆哥,墳主人的信息我查到了,跟李小芹一樣,都是被人殺死的!”

“凶手抓住了嗎?”

“抓住了,不過,兩名凶手也是刑滿釋放不久,我看看……嗯……一個是半年前釋放的,另一個是7個月前釋放的……”

閆儒玉立馬道:“去查這兩個人!現在就去,看看他們是否失蹤了!”

“得嘞!這就去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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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42 AM

第98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四)

第二天清晨,市廳會議室。

眾人麵色都不好看,就連平日裏不抽煙的小白也點了一根。

“沒有屍體,沒有線索,隻知道失蹤了兩個人,這案子怎麼查?”吳錯氣惱地將桌上薄薄的案宗摔得啪啪響,“北郊墓園的相關工作人員涉嫌侮辱屍體罪,可他們把證據抹得幹幹淨淨,難道就讓他們逍遙法外?”

閆儒玉道:“法網恢恢疏而不漏,我看咱們還是先查跪屍案的凶手,隻要抓到凶手,拿到凶手將屍體放入墓園的口供,就能拘捕審訊相關人員,到時候不怕他們不招認。”

閆儒玉轉向小白和明輝道:“介紹一下兩個失蹤人員吧。”

“好的。”小白將打印好的資料分發給眾人,“根據你們發回的兩座墓碑上的信息,我們查到兩個墓主人都是死於他殺,凶手分別名為田碩、關小虎。

田碩喝酒時與人發生口角,激情殺人。被抓後關了18年,7個月前出獄。

我們與監獄聯係,找到了他家。

在他服刑期間,老父老母先後過世,出獄後他最先找到了弟弟弟妹,弟弟家條件也不寬裕,沒能收留他,隻是給了他幾百塊錢。

田碩出獄時已經40多歲了,想找工作實在太難,弟弟後來又接濟過他幾次,發現田碩找上了原先的獄友,獄友給田碩提供了住處,兩人不知謀劃著什麼。

弟弟覺得不妥,勸田碩千萬別再犯法了,田碩當時就急眼了,把弟弟趕了出來,說什麼關鍵時刻同胞兄弟還不如普通朋友,既然朋友待他如兄弟,他自然要為朋友兩肋插刀,朋友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。

弟弟被這些混賬話氣得不輕,就再也沒管過田碩。

弟弟最後一次見到田碩是在去年11月,也就是田碩出獄後2個月左右。後來就再也聯係不上他了,他新辦的手機號也打不通了。”

“找到田碩的那位獄友了嗎?”

“找到了,那位獄友因為入室搶劫、強奸被判入獄,和田碩一樣屬於重刑犯,比田碩早兩年出來。

這家夥一出獄就幹上了老本上,繼續搶劫,前不久剛剛又被抓。

他被捕後的口供中提到了田碩。當時收留田碩主要是看上田碩長得五大三粗,能唬住人,可以當搶劫的幫凶,可惜,兩人的搶劫計劃還沒實施,田碩就偷偷跑了。

他記得很清楚,田碩是在11月8號那天失蹤的,11月8號以後就再也聯係不上他了。”

“關小虎呢?他是什麼情況?”閆儒玉問道。

“關小虎的情況更糟,他因為強奸殺人被捕,當年入獄時他就染上了毒癮,在牢裏好不容易把毒給戒了。

出獄以後經過勞改人員幫扶機構找到了一份社區工作,雖然收入少,好在穩定,緊緊巴巴過日子是夠。

過了沒多久,也不知道怎麼的,關小虎就又跟社會上的吸毒人員攪和到一塊了,很快他就複吸了。

關小虎那點工資哪兒夠吸毒的?他就問周圍的人借錢,今天說是要看病,明天又說入冬了沒有厚衣服,要買衣服,社區的大爺大媽被他借了一遍。

關小虎最後一次來上班是在過年前夕,1月17號,從那之後同事們就再也沒見過他。”

“咱們發現的那名死者高耀華呢?他出獄後的經曆調查過嗎?”

“查了,高耀華的行為尤其可怕。

我們從他的住處找到了大量李小芹家人的照片,包括李小芹的丈夫、丈夫的現任妻子,他們的孩子,以及李成的照片。高耀華在跟蹤這一家四口!

我們與這家人進行了溝通,妻子表示家裏收到過一封恐嚇信,說是要來報仇什麼的。當時覺得是丈夫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搞的花樣,就沒放在心上。

拋開李成不說,這家人的生活總體還是挺美滿的,對前任妻子李小芹的死,丈夫早已釋然,高耀華出獄的事他們也並不知道。”

小白最後總結道:“目前已知的三名死者,田碩、關小虎、高耀華,他們身上有三個共同點。

第一,都曾因為殺人在監獄服刑;

第二,出獄後的行為顯示,他們有很大的可能再次犯罪;

第三,三人的屍體均被送到北郊墓園,並跪在當年被他們殺死的無辜者的墓前。”

吳錯衝小白豎了一下大拇指,“總結得不錯。”

閆儒玉問道:“三人是在同一所監獄服刑嗎?服刑期間有沒有什麼交集?”

明輝道:“還沒來得及去監獄了解情況,三人都在一看(市第一看守所,簡稱一看)的重刑犯區服刑,我給一看打電話了解到,三人改造期間表現一般,屬於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,甚至,關小虎還曾受到獄友欺負毆打。

不過,三人服刑期間一直被關押在不同的牢房,並無交集。”

閆儒玉道:“凶手專挑剛剛刑滿釋放的一看重刑犯下手,並且對這些重刑犯以往的罪行十分了解,說明這個凶手跟一看有某種關係。

三名被選中的重刑犯都走到了再次犯罪的邊緣,凶手殺死他們,是為了阻止他們繼續犯罪嗎?……為了追求所謂的正義?還是為死者鳴不平?……現在還不好說……

死者高耀華身上並無束縛傷,也沒檢測出麻藥殘留,說明凶手與他比較熟悉,能夠讓他放鬆對身後的警惕,從而一刀斃命。

可以從高耀華的人際關係查起,他剛剛出獄,人際關係比較簡單,符合以上條件的人應該不多。”

明輝拍了拍小白,“那咱們一塊就對高耀華進行外圍排查?”

“沒問題。”

一直坐在邊緣位置的金子多舉了舉手,“那個……我雖然不是咱們重案一組的成員,不過,我也查到了一條信息。”

自從協助重案一組破了幾樁案子,金子多沒事就泡在重案一組辦公室裏,搞得網監科科長還以為這小子罷工了。

如今又有了案子,金子多自然積極參加。

“我剛剛查到,就在三人失蹤的時候,他們都接到過一個陌生號碼來電。

除了給這三人打過三通電話,這個號碼始終處於關機狀態,現在高度懷疑這個號碼就是凶手的電話。凶手以某種理由將三人約了出來,並將他們殺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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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45 AM

第99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五)

這一消息令大家精神一震。

吳錯立馬問道:“能查到這個號碼的相關信息嗎?”

金子多搖頭,“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,號碼不是用本人身份證辦理的,每次通話時間都不超過1分鍾,而且三次通話是通過三個信號基站中專出去的,位置也無法確定。”

“隻有一個號碼?這就不好辦了。”吳錯一邊思索一邊道:“對這個號碼進行24小時監控,一旦再有電話打出,立即報告。”

“沒問題!”

閆儒玉道:“把三通電話的具體時間給我。”

“好嘞,直接發您手機上。還有什麼需要技術支持的,盡管跟我說,我一定絞盡腦汁上躥下跳死而後已地幫大夥兒搞定……”

小白、明輝、吳錯對視一笑,話嘮剛剛半天沒說話,現在八成是要爆發了。

三人趕緊出門,以求耳根清淨。

閆儒玉本也跟著三人往外走,走到門口,又停下腳步,回頭道:“那個,小金子啊,以後別您您的,別扭,喊我老閆就行。”

“那哪兒成啊,我第一次聽說您的事跡,就深深折服,您可是我的偶像,我對您的崇拜就猶如……”

得,隻當沒說,閆儒玉緊走幾步出了門。

一出門,就被吳錯攔住了,吳錯道:“老閆,有什麼想法?咱們總不能傻盯著那個手機號碼吧,萬一凶手換號了呢?萬一凶手就此收手了呢?”

“我想去趟監獄,三人都有十數年的監獄生活,還是應該看看他們在監獄的生活記錄,再找他們的獄友,以及管理過三人的獄警談談。

這三個人,一定與凶手存在某種共同的交集。”

京北市第一看守所,全市80%以上惡性犯罪的凶犯被關押於此。

監獄大門一開,裏麵厚墩墩的水泥牆,帶倒刺的鐵絲網、荷槍實彈的守衛令人的情緒忍不住地緊張。

一進大門就能看到,幾個犯人正在幹著清掃的活兒。

下車,犯人們向閆儒玉和吳錯投來獵奇的目光,看得兩人渾身不自在。兩人快走幾步,進了一看的獄警辦公樓。

負責接待的獄警是個四十來歲的老同誌,對兩人挺熱情,一見麵就自我介紹道:“我是鄭書齊,兩位叫我老鄭就行,我主抓一看的思想工作,負責犯人的思想改造,也負責與一些社會機構對接,為刑滿釋放人員尋找工作機會,幫他們重返社會。”

“您好,我是市廳重案一組組長吳錯,這位是我們組的閆警官。”

“哈哈,吳警官,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,我們這兒好多犯人可都是你送進來的。對了,你要的材料我已經準備好了,都放會客室了,兩位跟我來吧。”

將兩人往會客室領的路上,鄭書齊還問道:“兩位頭一次來吧?覺得我們這兒怎麼樣?”

“戒備森嚴,不錯。”吳錯客道地應答。

鄭書齊就打開了話匣子,“還是你們好,到處跑著查案,不像我們。進了監獄係統可算是完蛋了,就等於這輩子判了無期徒刑,想想看,犯人還能減刑,我們呢?隻能等退休嘍!”

兩人並不讚同鄭書齊的觀點,然而人在屋簷下,隻能求同存異,隨便答應著應付幾聲。

好在,很快就到了會客室。

會客室的桌子上擺著一摞近30厘米高的文件。

開門後,鄭書齊並沒有進屋,而是指著桌上的文件對兩人道:“三名受害人已經出獄的獄友資料,還有,與三人有交集的獄警的資料,都在這兒了。我就在隔壁,有什麼需要門口喊一聲就行。”

“那就麻煩了。”

鄭書齊走後,吳錯閆儒玉落座,對視了一眼,沒去翻資料,吳錯指了指門口壓低聲音道:“就憑這個混日子等退休的老頭兒,能抓好思想工作?我看啊,犯人出獄後再次犯罪,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監獄裏沒改造好!”

閆儒玉不置可否,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,一邊看一邊道:“別管他,這些資料細細篩查一遍,有疑點的放左邊,沒疑點的放右邊。”

“好。”

1小時後,吳錯開始後悔,為啥沒帶上小白和明輝一起來呢,少說也有50人的資料,篩查起來可真是個體力活。

閆儒玉卻是老神在在,極有耐心的樣子。別看他時不時站起來活動一下脖子,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,還抽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,效率卻比吳錯高出不少。

以前閆儒玉說自己讀完了所有未偵破案件的案宗,吳錯還不信,現在他相信了,這小子讀起案宗、資料來,一目十行的同時,還能顧及所有重要信息,可謂奇葩一朵。

吳錯正因為“人比人氣死人”的落差而鬱悶著,閆儒玉又掏出手機擺弄起來,還對吳錯道:“老吳,你也歇會兒吧。”

這麼說著,他竟然從手機上打開了明星花邊新聞看了起來。

“哎呦,又出軌了?明星出軌小分隊加一分,和吸毒小分隊得努力了……”

吳錯驚訝得下巴差點掉桌子上,打閆儒玉出生兩人就認識了,他還是頭一次知道閆儒玉還會關心明星八卦。

閆儒玉直接忽視了吳錯的驚訝,把手機遞給吳錯,“你也看看。”

吳錯接過手機,低頭看著。

嗯,的確是某女明星出軌的新聞,配圖十分勁爆。

吳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索性按了一下返回鍵。

“老閆,你沒病……”

吳錯突然發現,手機桌麵圖片是一幅電子便簽截圖。

截圖上隻有幾個字:

重點看獄警

吳錯說了一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。

但很快,他就意識到,閆儒玉是出於某種原因才選擇用這種隱秘的方式與他交流的。

為什麼?

難道這間會客室被人竊聽了?

吳錯的大腦飛速運轉,一瞬間,他仿佛感到自己的腎上腺素飆升。

幾乎是下意識的,他就將剛才的話接上了。

“你沒病吧?這都什麼時候了,還看花邊新聞呢,能幹點正事嗎?!”
說著,吳錯將手機甩給了閆儒玉。

兩人繼續翻看資料。雖然也會裝模作樣地翻一翻三名受害人獄友的資料,重點卻放在了獄警資料上,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。

2小時後,有5個人的資料被篩選了出來。

除了一名曾經對同一囚室的關小虎大打出手,致使關小虎受傷的獄友,其餘四位皆是獄警。

“老鄭,我們想分別與這四位獄警聊聊,可以嗎?”

鄭書齊接過資料粗略一翻,“怎麼?懷疑我們的人?”

鄭書齊這是想護犢子。

閆儒玉趕緊道:“您想多了,我們能為難自己人嗎?就是例行詢問。”

“跟我來吧。”

鄭書齊在前麵帶路,看不出情緒。

閆儒玉給吳錯使了個眼色,偷偷朝鄭書齊努了努嘴,意思是這家夥有問題。

沒想到,鄭書齊猶如背後長了眼睛,突然回頭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
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48 AM

第100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六)

閆儒玉抬手揉了揉鼻子,表情別提有多自然了。

吳錯則向老鄭投以詢問的目光。

老鄭翻開一名獄警的資料道:“對了,我們這位心裏輔導員,趙建國,上禮拜剛剛病退。”

兩人暗暗鬆了口氣:幸好,他沒發現咱的小動作。

“退休了?”吳錯思忖道:“那……您能給我們介紹一下趙建國的情況嗎?”

“沒問題。我跟趙建國特別熟,說起來,我倆是第一批從獄警轉職做心裏輔導員的人。

那時候心理學剛剛成為一個專業學科在國內發芽,京北市第一看守所成了全國監獄係統試點單位,上頭專門派我和老趙去學習心理學,回來以後對犯人進行心裏輔導。

老趙這人剛正不阿,脾氣暴躁,我總覺得他更適合幹刑偵,監獄係統真的不適合他,尤其是心理疏導這種細致活兒。

每次他給犯人心理疏導,都搞得跟審訊似的,最後拍桌子瞪眼睛,但他就是這麼個人,沒什麼壞心眼。

後來,老趙在工作中屢屢受挫,脾氣更加暴躁。上頭沒辦法,給他掛著心理疏導員的職稱,實際上又讓他幹起了獄警的活兒。

那個年代指標至上,上麵培養我們倆,當然要看到效果,比方說出獄的犯人再次作案的比例減少了之類的。

據負責跟蹤調查的人說,接受過心裏輔導的犯人再次作案的比例大大減少,不久以後,配備心理輔導員的方案就在全國監獄裏推廣開來了。

不過,這中間出了一個小插曲,老趙非說心理輔導根本沒用,壞人就是壞人,人性壞了誰也教不好,還說上頭數據作假。

這還得了?結果,他就被處分了,正式編製沒了,隻算個打雜的臨時工。

那個年代,丟了鐵飯碗,誰不得氣個半死?從那時候開始,老趙身體每況愈下,我想,應該是氣得吧。

後來組織照顧他,有一年擴招的時候又恢複了他獄警的崗位,不過,身體垮了,沒本錢了。

他離退休還有七八年呢,有肺病,沒辦法,實在扛不住了,隻能病退,那麼壯的一個人,現在差遠了。而且,像他這樣病退,退休工資也比正常退休的少了一大截。”

兩人沒想到僅從一名獄警身上就能挖出這麼多隱情,聽完鄭書齊的講述,都在心中整理著思路。

閆儒玉先開口問道,“那這位趙建國,他和田碩、關小虎、高耀華三名犯人的關係如何呢?”

“早期他曾對三人進行過心理輔導,效果嘛……嗯……應該說是適得其反吧。

後來他一直在關押重刑犯的區域做獄警,脾氣暴,有時候甚至對犯人動手,犯人表麵上怕他,背地裏應該是恨他的。

你說的三名犯人,情緒應該和其它犯人差不多吧……哦,對了,高耀華長得壯,是出了名的刺頭,老趙曾經教訓過他。不過,那都是10年前的事兒了,應該不至於記恨到現在。”

吳錯在筆記本上記錄信息的時候,閆儒玉又問道:“趙建國身手怎麼樣?”

“他是我們這批人裏身手最好的,還拿過什麼散打冠軍呢。

當年他本來應該進你們公安係統的,可是他家沒有關係,被走後門的把他的名額擠掉了,就給分到監獄係統來了。哎!可惜了!”

“的確可惜,沒想到一個人才就這樣被毀了,”感慨過後,閆儒玉繼續問道:“第一批轉職做心理輔導員的隻有你們兩人,對嗎?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那麼,如果趙建國在心理輔導過程中沒控製好情緒,跟犯人起了衝突,隻有您來幫他救場,對嗎?畢竟,別人不是這個專業的。”

“是,當時可沒少幫他擦屁股。”

“這麼說來,您與田碩、關小虎、高耀華三人也有交集,是嗎?”

“……”

這回,鄭書齊的回答就沒那麼痛快了。

“算是有吧。”

閆儒玉指了指鄭書齊手中的資料,“我卻沒看到您的資料,看來您是忘了。”

如此,話已算是婉轉。

鄭書齊自然懂得借坡下驢的道理,趕緊道:“要不是你提醒,我真把自己忘了,這就是燈下黑,哈哈,放心,我馬上把自個兒的資料補上,保證不耽誤你們工作。”

“資料就不必了,我看,例行詢問就從您開始吧。”

鄭書齊一愣,“行,你們問吧!”

“首先,4月14號下午7點到8點你在哪兒?”

“4月14號,我看看……”鄭書齊掏出手機,打開日曆,“周五啊,周五下班會晚一點,因為一周工作結束了,要彙總犯人的心理輔導資料,下班差不多已經7點40了。

我記得,下班以後,車開了沒多會兒我就聽見廣播裏報時說8點整了。”

“這麼說,7點到8點您一直在一看?”

“我想想……哦,離開過一趟,大概是7點吧,我去車裏取了兩個犯人的心裏輔導資料,隻出去了一小會兒,頂多5分鍾吧,你們可以看門口的監控,出入都有監控記錄的。”

“為什麼去車裏取資料?”

“是這樣的,我最近在趕論文,沒辦法,評職稱對論文篇數有要求。為了寫論文,有些資料免不了帶回家去看,放在家裏又怕單位要用,幹脆就放車裏,這樣兩邊都不耽誤。

我們好幾位同事都知道的,他們有時候要看資料,都是我去車裏現取。”

“那您的車當時停哪兒了?監控拍得到嗎?”

“監控?一看是咱們市裏年頭最久的看守所,停車場小,來晚了裏麵沒車位,就隻能停在院牆外麵,外麵哪兒有監控啊。”

閆儒玉皺眉思索,不再說話,吳錯繼續問道:“那您離開看守所以後呢?”

“直接回家,中途沒有停留過,8點多到家的,到家以後我就再沒出過門。”

“您的家人、鄰居能證明嗎?”

“家人,呵呵,”鄭書齊苦笑一下,“媳婦早就跟我離婚了,孩子在外地上大學,我一個人住,鄰居得話……我就不清楚了,我怕打擾鄰居,進出向來都很小聲,反正我沒注意到別人,別人有沒有注意我,那就不清楚了。”
……

時間在與幾名獄警的交談中流逝,等兩人離開一看,已經是半下午了。

出了一看大門,兩人並未直接離開。停在看守所高牆外的幾輛車引起了閆儒玉的注意。

閆儒玉指著車道:“鄭書齊的車應該就在其中吧?”

“去看看?”

“沒必要,一個下手幹淨心思縝密的凶手,不會在車上留下任何痕跡。”

“萬一呢?我不像你那麼聰明,隻能憑借勤奮,不漏過一丁點兒機會。”

閆儒玉撇撇嘴,“你會開車鎖嗎?”

“撬車鎖?我?我去!老閆,你真當我是賊了?!”

“那還看個屁!再說,撬車鎖怎麼了?你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嗎,一個刑警半個賊。”

“你姓老,這話是你說的,老話,是嗎?”吳錯翻了個白眼。

兩人駕車離開,路上,吳錯問道:“為什麼懷疑鄭書齊?”

“我雖然沒當過官,卻見過當官的,你看咱們市廳領導,一個個深藏不露,誰會傻了吧唧跟兩個兄弟單位的人抱怨自己單位不好,須知沒有不透風的牆,背後抱怨組織、說人壞話那是官場大忌……”

“你是說,他一見麵就說監獄係統不好,還說進了監獄係統就等於判了無期徒刑……這些話?”

“是啊,鄭書齊是個老幹部了,按理說,他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,這很反常。

我想,他之所以急於表態,無非想讓我們認為他是個不辦事的官兒。

連本職工作都是得過且過,自然無暇顧及那些已經刑滿釋放的犯人,更不會去殺死他們,我們對他的懷疑就會降到最低。”

“可他沒有作案時間,7點到8點,也就是高耀華死亡的時候他在單位。”

“不,7點左右他出過看守所,去車上取資料。”

“難道出去那一小會兒就把人殺了?”

“並非不可能,別忘了,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,隻要計劃足夠周密,凶手能在眨眼間完成殺人。”

“你已經有犯罪過程的推論了?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48 AM

第101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七)

  “推論有什麼用?沒有證據,隻能說明凶手可能是鄭書齊。”

    “那你還拿話敲打他?咱們還沒有證據,而他已經知道自個兒被你盯上了。”

    “就是要讓他知道,鄭書齊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對手,敲打敲打他,看他接下來還能玩出什麼花樣。”

    “那咱們還用調查趙建國嗎?就是那個病退的獄警。”

    “當然。”

    根據鄭書齊提供的地址,兩人很快找到了趙建國的家。

    趙建國家位於距離第一看守所不遠的獄警小區,是監獄係統前些年蓋的福利房。

    兩室一廳的房子,70多平米,一家三口住還算寬敞。

    趙建國媳婦給兩人開的門,他媳婦是女子監獄的獄警,據查兩人是在監獄係統內部組織的相親聯誼會上認識的。這套房子還是趙建國媳婦分到的。

    “建國出去遛彎了,一會兒就回來,你們是他們的同事吧?快進來坐,吃點水果。”

    建國媳婦熱情招呼兩人。

    吳錯遞上來時路上買的水果:“大姐,麻煩您了。”

    “嗨,不麻煩,建國這些年工作不順,跟同事關係也不融洽,自己身體又不好,你們能來看看他,我就高興,還買什麼東西啊?”

    “大姐,其實我們不是趙大哥的同事。”

    “那你們是?……”

    “是這樣的,一看有幾個刑滿釋放的犯人接連被殺,這幾個犯人跟趙大哥熟,我們想找趙大哥了解一些情況。”

    “那你們先坐,我這就打電話喊他回來……你們吃水果,別客氣。”

    大姐不提吃水果還好,這一提,尤其是她還指了指桌上盛放水果的盤子,閆儒玉和吳錯就同時注意到了盤子邊緣放著的一把水果刀。

    刀有十幾厘米長,刀柄架在桌子上,刀尖架在盤子邊緣,

    刀身懸空,

正對著兩人。

    一般的水果刀為了保護手不被削破,刀身會采用隻開一麵刃的設計,一側是刀刃,另一側是刀背。而這把刀兩側都開了刃。

    與其說是水果刀,它更像是古代刺客所用的匕首。

    因為兩側都開了刃,所以刀很薄,薄到即便刺穿一個人的皮膚,深入心髒,皮膚上也不會留下太多血跡。

    兩人對視一眼,吳錯順手拿起刀和一個蘋果,削了幾下。

    等大姐打完電話,吳錯道:“您家的水果刀可真快。”

    “哎呦,快放下,”大姐一拍額頭,“你看我這記性,這把刀我用了兩次,削破兩次手,昨天就想著收起來的,結果給忘了。

    你看看茶幾底下抽屜裏,那兒還有一把水果刀,你用那個,快把這個放下,別削著手!”

    可惜,大姐還是提醒得晚了,吳錯哎呦一聲,拇指肚上被劃了淺淺一道口子。

    “倒黴的水果刀!一會兒我就把它扔了!”大姐也怪不好意思,趕忙起身去給吳錯找創可貼,嘴上抱怨道:“都怪我們老趙,退休就退休唄,一輩子沒占過公家便宜,退休回來從單位帶回來一把水果刀,還不好用,我之前就說他了,占這個便宜幹什麼?”

    “您是說……這把水果刀是趙大哥從第一看守所拿回來的?”

    “可不是,我們獄警要值夜班的,被子鋪蓋什麼的要放在值班室,老趙身體又不好,我就把家裏的電暖氣、電爐子什麼的都給他拿去,這樣冬天他也能過得舒服點,我看啊,他們單位裏就數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多。

    退休回來的時候,他的東西收拾了兩大箱,我跟他一塊拿電動車馱了兩趟才回來的。

    回來收拾箱子,就發現了這把刀,我問老趙刀哪兒來的,老趙也說不清,可能是拿錯了吧。不過,就一把水果刀嘛,我們也沒放心上……”

    閆儒玉吳錯對視一眼,吳錯拿著刀仔細端詳起來。

    刀柄紋路內一塊暗紅色引起了吳錯注意,但他什麼也沒做,隻是默默將刀放在了桌上。

    關鍵問題等趙建國回來再問吧,兩人默默啃蘋果。

    不多時,趙建國回來了。

    滿麵紅光。

    看到趙建國第一眼,兩人腦海中同時蹦出了這個詞。

    不是那種健康的滿麵紅光,而是長期呼吸不暢被憋的那種紫紅。

    趙建國身材高大,他進屋坐下,尚未開口,先發出了幾聲沉重的呼吸聲。聽著那聲音就如同肺部揣著一個大風箱。

    老婆將某種協助呼吸的小儀器遞給他,他接過,輕車熟路地戴上,吸了幾口,放下儀器,這才道:“兩位找我有事?”

    兩人知道他身體不好,卻不知他已經病成了這樣。

    這樣的肺病患者,有能力殺死一個健康力壯的人嗎?還真不好說。

    “田碩、關小虎、高耀華,這三人曾經是您管理過的犯人,您還記得嗎?”吳錯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
    “怎麼,他們又犯事兒了?”趙建國雖然呼吸不暢,每個字卻都說得很清楚。

    不難看出,在患肺病以前,他曾是個聲如洪鍾的漢子。

    “不,他們死了,被人殺死的。”

    “什麼?!死了?!……咳咳咳……”趙建國又戴上那個呼吸儀器,深吸了幾口氣,“哈哈,新鮮了,那三個雜碎的命也有人要?!”

    閆儒玉的身子向前探了探,他緊盯著趙建國的眼睛,“他們的改造效果並不理想,出獄後籌劃著繼續作案,於是出現了一個英雄主義者,殺了他們,並讓他們的屍體跪在曾經的被害者的墓前。

    您覺得誰最有可能成為這個英雄主義者?”

    “呵,直接說懷疑我不就得了,你們刑警都這麼拐彎抹角?”趙建國又發出了幾聲呼嚕呼嚕的喘息,“我是看不上那幾個雜碎,但我趙建國有什麼都擱明麵上,背後陰人的事我幹不出來,跌份兒。

    再說,我病退就是因為不想再摻和這些爛事兒,20年了,在一看整整二十年,呵,隻有失望……咳咳咳……我……咳咳……我現在聽聽曲兒、溜溜彎、下下棋,挺好。”

    “您能解釋一下這把刀的來曆嗎?”吳錯再次拿起桌上的水果刀。

    “呦,來審犯人啊?一把水果刀也能被你們做出文章。”

    趙建國這人吧,沒什麼大毛病,就是嘴不招人喜歡。兩人總算明白這些年他為什麼在單位裏屢屢受挫。

    正直沒問題,但如果渾身是刺,不免傷著自己。

    兩人也不接話,就看著他。

    對付這種人,指出毛病隻會激起對方的勝負欲,看著他就行了,他自己反而會意識到說話過分了。

    果然,趙建國笑了笑,“刀是從一看拿回來的,退休離開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怎麼夾在箱子裏,就帶回來了。”

    “那天有人幫您收拾東西嗎?”

    “有,鄭書齊,他來幫我收拾東西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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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49 AM

本帖最後由 zecsq 於 2018-1-11 10:50 AM 編輯

第102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八)

   “隻有他?”

    “他是領導嘛,底下人一看領導來了,肯定也湊上來幫忙,人多手雜,有點亂,刀不知怎麼就被裝回來了。”

    “其他人退休鄭書齊也會幫忙收拾東西嗎?”

    “那倒不會,估計就是跟我做做樣子,一點有點交情而已。”

    交情?

    閆儒玉搖了搖頭,真不知怎麼說這個趙建國好,老實?還是傻?

    “最後一個問題,4月14號下午7到8點,你在哪兒?”

    “14號啊,星期幾來著?”趙建國問他媳婦。

    “星期五。”

    “星期五啊,我哪兒也沒去,就在家來著。”

    “有人能為您證明嗎?”

    “沒有,我媳婦星期五全天值班,白天晚上都沒在家。”

    “感謝您的配合,後續可能還會來打擾您,您這把水果刀……”吳錯拿起桌上的刀,“我們想帶回去做進一步的檢查。”

    “這刀……還能跟殺人案有關?不會吧?……”

    看著閆儒玉和吳錯認真的樣子,趙建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。

    難道這把刀真的殺過人?

    然後我家又拿它削過水果?

    趙建國兩口子臉色都不好看,估計胃裏正在翻江倒海。

    離開趙建國家,兩人趕往市廳,對刀柄紋路中的紅色痕跡進行檢測。

    是血跡!

    DNA檢測結果要等好幾個小時,兩人不想幹等著,閆儒玉提議道:“咱們去走訪鄭書齊的前妻吧,他越是刻意偽裝,我越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人。”

    “倆人都離婚十多年了,能問出什麼啊?”

    “所以啊,

當初為什麼離的婚?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鄭書齊的前妻離婚後很快再婚,她有著種種顧慮,擔心跟警察聊起前夫會對現有家庭造成影響。

    在閆儒玉的一再保證下,她才答應在咖啡館裏與兩人見麵。

    這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女人,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,化淡妝,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。

    “感謝您能抽出時間,我是市廳重案一組的吳錯,這位是閆儒玉。”

    “吳警官,閆警官,”女人伸手與兩人分別握了一下,“我姓方,我時間有限,有什麼問題兩位就趕緊問吧。”

    “好,您當年為什麼跟鄭書齊離婚?”

    “我們……哎!也沒什麼大事兒,可能就是沒有做夫妻的命吧。”

    女人綴了一口咖啡,繼續道:“當年我嫁給他,他家是看不上我的,他那個工作是鐵飯碗,說起來還算是警察呢,吃香。我嘛,個體戶,雖然不比他掙得少,說出來卻不好聽。

    雖然他父母,尤其是他媽對我不好,但我想著日子終歸是我倆過,跟他媽沒關係,好多時候我也就忍了。

    剛結婚沒多久,他就被派出去學習了,說是監獄裏要搞什麼心理輔導。

    這也挺好,出去學習不像工作的時候那麼忙,他能多在家陪我。

    可是後來,等學習結束重新回到工作崗位,他忙得天天不著家,就跟住在監獄裏似的。

    那陣子我懷著孕,還要開店,在外忙店裏生意,回家還要受婆婆的氣,都快抑鬱了。

    家裏的事,就算老鄭偶爾回來,跟他說吹枕邊風,他也管不了,他總不能向著我,指責他媽,是吧?

    我生孩子的時候老鄭都沒來,我爸媽又不在本地,隻有公公婆婆在跟前,我當時特別害怕出危險,生怕他們跟醫生說保小的。

    我記得那天店裏關門,我兩個伶牙俐齒的店員小姑娘來醫院陪我,我偷偷跟她倆交代:萬一婆家人要保小的,就在醫院裏鬧,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。

    生完孩子,我覺得心特別累,一家人還要互相防著,老鄭又靠不住,這種日子好像永遠熬不出頭,我就下了決心離婚。

    剛出月子我就跟老鄭攤牌了,婆婆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鬧了一通,說什麼都要把孩子留下。

    老鄭倒是挺平靜,跟我談妥:孩子由我撫養,他出贍養費,他可以探望孩子。

    他心裏隻有工作,我和孩子在不在家,過得好不好,他根本不關心,他隻是希望盡快了結了離婚的事,好繼續一門心思工作。

    不過,這麼多年來,贍養費的事我倒是挺佩服老鄭。贍養費他隻會提前給,從來沒有拖欠過,後來物價漲了,每年的贍養費他也主動漲一漲。

    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,好幾次跟他說讓他別給錢了,我們娘倆兒不缺錢,他還是給,說是給孩子的,他這個親生父親沒為孩子做過什麼,也就隻能給點錢。

    我覺得吧,老鄭這個人其實特簡單,他就是個工作狂,不適合結婚過日子。”

    女忍一口氣講了這麼多,又有點不好意思道:“讓兩位見笑了,好長時間沒跟人聊起過以前了。”

    “嗨,哪兒的話,我們還得謝謝您的配合呢,”閆儒玉繼續問道:“那鄭書齊跟孩子的關係怎麼樣?”

    “不怎麼樣,”女人歎了口氣,“當初我帶著孩子再婚,男方對我的孩子也不差,但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,後來我又生了孩子,厚此薄彼不就體現出來了嗎。

    我怕孩子心裏有落差,就跟老鄭商量,能不能讓孩子時不時過去住一住,他們父子倆親熱親熱,孩子知道親爹疼他,這不是心裏也好受點嗎。

    結果你猜怎麼著,老鄭一口就回絕了,說他忙工作沒時間,氣死我了。”

    閆儒玉又問道:“像鄭書齊這樣一個工作狂,跟同事的關係應該不錯吧?”

    “這我就不清楚了,我們離婚都十多年了。”

    “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呢?他有沒有跟你說過同事關係之類的事情?比如,當年跟他一批開展心理輔導工作的趙建國,你聽說過嗎?”

    女人詫異地看著兩人,“趙建國?不是早就下去了嗎?”

    閆儒玉和吳錯麵露迷茫之色,顯然不知道趙建國究竟下到哪兒去了。

    “嗨,都是舊事,跟你們說說也無妨。

    心理輔導在第一看守所試點沒多久,就在全國監獄推廣開了。這一推廣開,市第一看守所裏隻有兩個人當然不夠,就又配了幾個心理學專業的年輕人。

    人多了,自然有的當領導,有的當小兵唄,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嘛。

    有資曆的就老鄭和趙建國兩個人,後來,聽說領導考評的關鍵時刻,趙建國辦了一件錯事,上頭很生氣,別說提拔,反倒把他給擼下去了,連鐵飯碗都丟了,老鄭就順理成章當了領導。”

    閆儒玉身子向前傾了傾,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,“您是說,鄭書齊和趙建國曾經是競爭關係?”

    “是啊。”

    “趙建國辦了什麼錯事?您知道嗎?”

    “這我就不清楚了……工作上的事,老鄭本來就不怎麼跟我提,再說都過了這麼多年,我哪兒能記得住。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之後的交談,女人再沒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,加之她看了兩次手表,兩人不好意思多耽擱人家時間,於是結賬告辭。

    廳裏傳來了DNA檢測結果,經檢測,刀柄紋路中的血跡與死去的犯人關小虎DNA相符,是關小虎的血跡!

    同時,將刀子與死者高耀華身上的傷口進行比對,恰好吻合!

    幾乎可以確定,這把匕首就是凶器!

    可惜田碩和關小虎的屍體已經不在,否則凶器就能坐實了。

    “看來有必要翻一翻舊事了,趙建國當年究竟為什麼被處分?有沒有可能是鄭書齊使絆子?凶器為什麼會被放倒趙建國的東西中?是不小心還是有人另有目的?”

    “這倒可以讓小金子來查,嘿,真別說,自從他進了重案一組,咱們還真是事半功倍。”

    “人家什麼時候成你重案一組的人了?賣給你了?”

    “這話說的,跟我有什麼關係,我承認,他是被你的大神光環吸引,自願來協助咱們。你是沒見小金子抱著電腦賴在咱們組的樣子,網監科科長還以為這小子玩消失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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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50 AM

第103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九)

 晚間,會議室,依然是閆儒玉、吳錯、小白、明輝、金子多五人。

  一落座,明輝就激動道:“我們今天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!”

  閆儒玉和吳錯對兩個年輕人報以鼓勵的眼神,年輕,有激情,真好啊!

  明輝興奮得臉頰都有些泛紅,小白則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。

  “我們發現,案發當天高耀華曾去過第一看守所附近!”

  “詳細說說!”

  “快說說!”

  閆儒玉和吳錯異口同聲的催促著。

  “我們調查了4月14日案發當天高耀華的活動軌跡。

  那天,他和往常一樣中午才出門,出門後在小區門口的炒麵館裏吃飯,麵館隔壁超市的監控拍到了高耀華。

  在麵館吃飯時,高耀華接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的來電,我們暫時稱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為神秘人吧。

  當時已經過了飯點兒,麵館老板沒在後廚忙活,而是坐在一張桌邊剝大蒜,無意間聽到了高耀華與神秘人的通話。

  高耀華曾提到“拿錢”和“看守所”。畢竟,看守所這種地方還是比較容易引起人的窺探欲。麵館老板當時還在心裏嘀咕了一句:這人不會是剛放出來的吧?

  吃完麵,高耀華像往常一樣離開了。

  通常情況下,高耀華吃過午飯後要麼去跟蹤李小芹的家人,要麼直接回家,這次他進了家附近的地鐵站。

  地鐵內的監控顯示,他倒了2趟車,在較為偏遠的一站下了車,這一站,距離第一看守所最近。

  之後的路麵監控顯示,高耀華坐上了一趟能夠直達第一看守所的公交車。

  然後是公交車內的監控,監控顯示高耀華在第一看守所這一站下了車。

  因為這時已經到了城市邊緣,路麵監控較少,且小路較多,就無法繼續跟蹤高耀華的去向了。”

  明輝一笑,露出兩個酒窩,“這一整天啊,我倆啥都沒幹,淨調監控了。”

  吳錯衝兩人豎起了大拇指,“幹得不錯!”

  小白補充道:“還有一點值得注意,高耀華雖然是中午過後進的地鐵站,但因為他的住處距離第一看守所實在太遠,一個在城南,一個在城北,加上中間等車耗費了不少時間。等他從公交車上下來,已經是下午6點半了。”

  “距離死亡時間很近!”吳錯道。

  “對!我就是想說這個,從時間上判斷,我懷疑有人將高耀華約到了一看附近,並且殺死了他。”小白說完,再次不好意思地低頭。

  吳錯轉向閆儒玉道:“死在一看附近的。”

  “是啊。”

  “現在能說說你的推論了嗎?關於鄭書齊殺死高耀華。”

  閆儒玉點了一根煙,“沒有證據,沒有動機,隻有推論,我說出來,大家權當參考。”

  “4月14日下午7點到8點,

案發當時,鄭書齊一直在第一看守所加班,監控顯示7:03時他出了一趟門,6分鍾後返回,據他自己說,他去停在外麵的車裏拿資料了。

  我推測,鄭書齊的作案過程是這樣的:

  因為工作關係,鄭書齊與死者高耀華認識,所以他一個電話就能把高耀華約出來。

  當然,無利不起早,為了保證高耀華赴約,鄭書齊大概會編造一些好處。

  這並不難,鄭書齊本來就有幫助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的工作職責,可以編一個諸如政府補助金的噱頭,讓高耀華來領錢。這也就解釋了,高耀華與神秘人的通話中為什麼會提到’拿錢’。

  有錢,高耀華自然會按時赴約。

  至於見麵地點,鄭書齊隻要將車牌號告訴高耀華,讓他在車子附近等自己。

  確定高耀華到了,鄭書齊在7:03時出來赴約,並趁其不備,一刀將其殺死。

  屍體直接藏在車子後備箱裏,下班後再想辦法運往北郊墓園。

  別忘了,無論是第一看守所,還是高耀華的住處都在城北,距離北郊墓園並不遠。”

  閆儒玉用指關節敲了一下桌子,示意發言結束。

  吳錯向其餘三人介紹了鄭書齊、趙建國的情況,並總結道:

  “現在,懷疑鄭書齊就是本案凶手的依據有兩條。

  第一,高耀華死前曾去過一看附近,而鄭書齊恰好也在一看,兩人有交集,並在案發時間幾乎處於同一地點;

  第二,在趙建國家裏找到了沾有第二名死者——關小虎血跡的匕首,匕首是夾帶在趙建國的物品中被他帶回家的,而當時鄭書齊主動幫趙建國收拾東西。

  據此推測:匕首是鄭書齊偷偷放在趙建國的物品中,這才被趙建國帶回了家。出於某種原因,鄭書齊想要陷害趙建國。”

  吳錯說話時,金子多已經開始摩拳擦掌,待他話音剛落,金子多就道:“動機……我……可能……查到動機了……吧……”

  能讓話嘮不可思議到結巴的殺人動機,還真是吊起了眾人胃口。

  眾人目光聚焦向金子多,使得他更緊張了,“這份文件應該能說明當年趙建國丟飯碗的緣由,但是……這種保密級別的文件,咱們根本沒有權限閱讀,即便通過黑客技術看了文件內容,也不能做為定案依據。”

  “不要緊,說來聽聽,即便不能當做定案依據,能幫咱們指明偵破方向也是好的。”閆儒玉道。

  吳錯對眾人囑咐道:“小金子給咱們說的,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,出了會議室半個字也不能提。”

  眾人達成一致,金子多將電腦連接上室內投影,投影上出現了一份簡短的文件。

  金子多解釋道:“第一看守所成了心理輔導試點單位以後,上麵多次派領導來視察,了解心裏輔導工作開展情況。

  這是其中一份視察報告,其中有幾句話要特別留意:

  三名犯人實名舉報心理輔導員趙建國,說他在心裏輔導過程中辱罵犯人,並傳播犯人都是人渣不值得挽救的消極思想,甚至對犯人拳打腳踢,影響十分惡劣。

  建議趙建國立即下崗,重新學習後如果仍不能端正工作態度,應當直接開除。”

  閆儒玉眯眼看著投影上的字,“三名犯人實名舉報,死的……也恰好是三人……有舉報人的名字嗎?”

  “沒有,這份記錄明顯是後錄入電腦的,僅對當時的事情進行了基本描述,作用是為了方便查找紙質文件……您看,這裏著重標明了紙質文件的編號……紙質文件咱們沒有閱讀權限啊。”

  吳錯皺眉道:“這件事為什麼會有如此高的保密級別?是因為監管者被服刑罪犯舉報,監獄方麵麵子上過不去,還是另有隱情?”

  吳錯的提問使眾人陷入了沉思。

  “考察時間!考察時間!”閆儒玉突然指著一個投影中的一處文字,站了起來。

  “怎麼了?”

  “那個獄友的資料,你還記得嗎?”閆儒玉轉向吳錯,激動道:“就是曾經毆打關小虎,致使他受傷的那名獄友,他毆打關小虎的時間,就在考察之後的第三天!你還記得嗎?”

  吳錯滿腦袋黑線,心想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?!

  “時間不是偶然!走!找這個獄友聊聊去!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
zecsq 發表於 2018-1-11 10:51 AM

本帖最後由 zecsq 於 2018-1-11 10:51 AM 編輯

第104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(一十)

 “王秋亮,42歲,現居住地址是……”

  金子多報出了這名獄友的信息,閆儒玉拉起吳錯就往外走,一邊走一邊嘟囔道:“沒到深夜,現在去找他,不算擾民。”

  “你厲害,你說了算。”吳錯一邊發動車子,一邊問道:“就憑時間挨得近,你就確定這兩件事有關係?”

  “跟王秋亮聊聊就知道了。”

  此後,閆儒玉始終閉目,一言不發,任憑吳錯再怎麼詢問,他就是不肯多說。

  被問急了,幹脆裝睡著,吳錯恨不得把他那一側的車窗,讓他感受一下微涼晚風的醍醐灌頂,又怕吹感冒了,終究沒有使壞。

  據金子多查到的信息顯示,王秋亮入獄前和媳婦一起做蔬菜批發生意,因為兩口子是市場裏新來的,經常受老菜販的欺負。

  一次王秋亮為了保護妻子,拿刀砍傷了一人,傷者送醫不及時,導致失血過多死亡。

  出事當天王秋亮就自首了,因為有自首情節,且對方有過錯,王秋亮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。

  服刑期間,他的妻子獨自支撐家庭,贍養老人,教育孩子,等著王秋亮出獄。

  如今,王秋亮出獄已有3年,兩人依舊做著蔬菜批發的生意。

  王秋亮家就在蔬菜批發市場附近的小區。

  閆儒玉和吳錯趕到時,王秋亮一家已經睡下了。

  當閆儒玉說明來意,王秋亮披上一件外套示意兩人出門,去樓下說,不要影響他老婆孩子休息。

  三人來到樓下,閆儒玉遞給王秋亮一根煙,問道:“出來以後挺好的?”

  王秋亮點上煙,默默點了點頭。

  能看出,他的生活軌跡已恢複正常,他正盡力補償之前十年對老婆孩子的虧欠。

  “我們來找你,是想跟你了解一件當年監獄裏發生的事,關小虎這個人,你認識吧?”閆儒玉問道。

  “我揍過他,因為這個,我被關了整整兩個月小黑屋,還被禁止了探視。”

  “為什麼揍他?”

  “揍一個強奸殺人犯還需要理由?”

  “得了吧,別裝,”閆儒玉長長地吐出一口煙,“你不是那種誰怕誰大不了一死的獄霸,老婆孩子在外頭等著你呢,你在獄中表現向來良好,你想減刑,如果沒有理由,你不會對任何人出手。”

  王秋亮底下頭,狠狠吸了一口煙,“過去的事,別再提了,現在我就是個小老百姓,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。”

  “是不想跟我們扯上關係,還是不想跟趙建國扯上關係?”

  “趙頭兒!他還不夠慘嗎?你們有完沒完?!”

  閆儒玉的眼中閃過精芒,他上前一步,甚至想要伸手抓住王秋亮的衣領,手抬到一半,握了握拳,忍住了。

  “你打關小虎,跟趙建國,也就是你的趙頭兒有關,對嗎?”

  王秋亮依舊是悶頭抽煙。



  吳錯也上前一步道:“我們找你了解情況,就是想查清趙建國的事,他究竟為什麼從心裏輔導的崗位上下來,還丟了鐵飯碗。我們不是要害他!”

  “你清楚當年的事,對不對?”閆儒玉步步緊逼。

  王秋亮清了清嗓子,問道:“我要是都告訴你們,你們能保證以後再不來找我嗎?我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生活……”

  “明白,咱們就當沒見過麵。”

  “好,那我都告訴你們。

  在牢裏的時候,趙頭兒一直對我不錯,他知道我惦記家裏的老婆孩子,一直想要立功減刑,有了那什麼心理輔導項目以後,我就成了他的輔導對象。

  如果在心理輔導過程中表現良好,就有可能減刑出獄,所以我一直積極配合。

  我是親眼看著趙頭兒寫了我的減刑意見報告,可是,報告還沒提交上去,趙頭兒就被停職了,原本已經到手的減刑,就這麼打水漂了,我當然生氣!

  趙頭兒停職後,我就被鄭書齊接管了,後來有一天我被帶到心理輔導室,準備接受鄭書齊的心理輔導。

  心理輔導室的門虛掩著,鄭書齊當時正在裏麵打電話,獄警和我就沒進去,我們在外麵走廊上等了一會兒。

  就這一會兒工夫,我聽到了鄭書齊的電話內容。

  具體我已經記不清了,反正就是說趙頭兒被他徹底踩下去了,有三個犯人想從鄭書齊手裏得到減刑機會,鄭書齊讓他們實名舉報趙頭兒,他們照做了。

  當時他在電話裏提到了三個人的名字,其中一個就是跟我在同一間牢房的關小虎。

  我這才知道趙頭兒為什麼被停職,也知道了我的減刑機會是怎麼飛走的。

  鄭書齊我惹不起,但是關小虎,那個猥瑣的強奸殺人犯?!一想到他在背後使壞,我氣不打一處來,就把他打了一頓。

  事情就是這樣,該說的我都說了,你們以後就別再來找我了。”

  王秋亮要走,被閆儒玉一把攔住,“餘下兩個人叫什麼名字?你還記得嗎?”

  “田碩,還有一個,高耀華。
。”

  “你……記得這麼清楚?”吳錯激動地搓著手,十幾年前的陰謀終於揭開了麵紗,為現如今的北郊墓園跪屍案指明了方向。

  三名死者之間的聯係終於清楚了!

  “我還記得,因為當初我特意跟人打聽過這兩個混蛋!我本想教訓他們的,可惜揍完關小虎就被關了小黑屋,後來我自己也想開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好好服刑早日回家才是關鍵。 ”

  “那你對趙頭兒說過這件事嗎?”閆儒玉問道。

  “沒有,我說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
  “謝謝你的配合!”

  兩人離開時,閆儒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,興奮地大口吸著煙,笑容沒有浮現出來,眼睛卻已成了月牙,嘴裏還一個勁兒叨念:“這下好了!動機有了!”

  “趙建國的殺人動機?”吳錯分析道:“當年三個人實名舉報趙建國,使他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,所以趙建國殺了他們,對嗎?”

  閆儒玉看傻子似的盯了吳錯好幾秒,吳錯投降,“好吧,你別看了,我知道我說錯了。”

  “咱們的推論中,凶手一直都是鄭書齊啊!老吳,你立場也太不堅定了!”

  “可是,鄭書齊沒有動機!對三名死者心懷怨恨,有殺人動機的明明是趙建國!”

  閆儒玉翻了個白眼,“一句話沒點到,你就參透不了,智商啊,真是著急!得了得了,爺爺嚼碎了喂你嘴裏,好不好?”

  “我靠!老閆你太惡心了!”

  “我這是比喻!”閆儒玉正色道:“一起做過壞事,他們知道鄭書齊的汙點,這就是殺人動機,就跟犯罪團夥起內訌是一個道理,明白嗎?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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